薛照青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一条大黑狗咧着嘴巴,伸着长长的舌头,眨巴着两颗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珠子看着他哩。
“大早上的,就撒狗粮,你看看,小白都不乐意了。”老陈头端着一碗粥站在一边,薛照青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炕上,对面躺着薛乾,看样子,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陈大爷,我咋睡这了?”
“还不是你那情郎心疼你,看我一醒,忙不迭的就把你抱这儿来了。自己也不睡会儿,就去伙房生火做饭。你瞅瞅那两个大黑眼圈子,跟熊猫似的。”老陈头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
薛照青脸上热腾腾的,他跟牛耿是啥关系从没跟陈大爷说过,陈大爷的这声情郎喊的,他额头直冒火。
一觉睡足了,薛照青下了炕,穿鞋去伙房帮牛耿添柴火。二人一边吃着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
“牛耿哥,来了渭北了,我爹情况也稳定很多了,你今日便出去找一下张轩大哥吧。”
“嗯……”牛耿低声应道,却似有无奈。
“你和我一同在外已快月余,起义军中却显少有书信……,牛耿哥……。”这二十来天,除了刚到三原县时,收到过张轩的一封飞鸽传书,让牛耿带了个消息给三原县城之外的兄弟之外,薛照青便再未见过牛耿收到过起义军中的任何消息了。
“青儿,你担心什么,我知道,我们这一路到渭北而来,你可觉着有哪些奇怪?”
“杨树林外,我便发现了,这渭北城外,虽然本就人烟稀少,可这次过来,竟一点人影都没有,实在是太不符合情理。”
“还有其他,咱们一路走官道而来,沿途看到了大量的官兵打扮,他们以脚程赶路,虽没有咱们赶马车而来速度快,但我觉着,他们的方向跟咱们是一样的。官兵冲渭北而来,这城外的百姓也不见了踪影,唯一的解释便是,朝廷要出重兵围剿渭北了。”
“啊?”
“我在军中之时,便听大哥说过,我们起义,要的是当权者的权,有钱者的钱。这一路下来必会千难万险。起义军中,每一个人,都是脑袋别在裤腰上,刀口上舔血吃的主。起义初始,没人以为我们能成事,可当我们连续占了几个县城,杀了几个县令后,上面的人,怕是要坐不住了。”牛耿苦笑一声,手朝上指了指上天,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你……?”
“青儿,我落魄无依,近乎克死异乡的时候,是大哥救了我的命,我……。”
“我知道,就算不为起义,单单为了张轩大哥,你必然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牛耿嘴角落下一个欣慰的笑:“我便知道,青儿你懂我。”
“可牛耿哥,我想问你,若非张轩大哥救下你的性命,你是真的愿意起义么?”
“我也不知,从薛家被赶出来之后,我做驿卒,逃亡,到起义,这一切似乎我自己没得选,因为若不是这样走,我可能早就已经命丧黄泉。大哥救我性命,我便跟着他起义,初入起义军中时,我以为自己总算找到了归属,我们这一群什么都没有的人,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为自己赢下一片公平,公正的天地。可最近,起义军力量壮大以来,三教九流什么人便都有了,甚至有一些借着起义的名头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做这些……又和真的土匪有什么区别?所以我现在,的确很矛盾。”
“既然如此,牛耿哥,青儿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跟我何须用求,青儿说的,我必会答应。”
“跟随军中时,若有机会报了张轩大哥的救命之恩,你能否抽身出来,不要再随军起义了。”薛照青两手紧握着牛耿粗糙的大手,食指轻摸着牛耿手掌之上粗糙的老茧,也不知这茧子是握锄头时磨出来的,还是握刀具时磨出来的。
“……好!”牛耿应道,心中虽有犹疑,可面对青儿,他却说不出那一个不字。
“醒了,醒了,你们两个不要在伙房郎情妾意了,这边亲爹醒了都没人问么?!”老陈头站在后院里,冲伙房里嚷着,也不知这不正经的小老头偷瞄那伙房多久了。
薛照青一听,急忙往前院冲去,牛耿也放下手里的柴火,紧跟着薛照青跑去。
炕上的薛乾此时虽然还有些迷糊,但好歹一双眼睛已经全然睁开,他看着眼前这茅草糊成的简陋屋顶,再看看这四周破败的灰土泥墙,还有眼前这上下打量他的白胡子老头,上下吞咽了一下喉头,嗓子里微微一用力,道:“我……这是在哪儿?”
那数月不曾发声的喉咙此时已经嘶哑的不能听了,那声音像是在老烟管里活活熏透了一般,泛着一股子的萧条戚寒。
“爹,爹!你醒了!”薛照青冲上炕头,看着依然虚弱的薛乾竟也是能说出话来,鼻头不禁一酸,嗓子里便带了三分哽咽。
“青儿,快给老爷喝口水。”牛耿从伙房倒了一碗热水过来,薛照青扶着薛乾坐了起来,半躺在炕头的厚枕头上,接了热水过来,一点点往薛乾嘴里送。
薛乾数月没有好好进食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