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不住身体上的颤抖，灵秀把眼一闭，伸手指向门外。
动手打老子已然令他怒不可遏，竟还敢公然挑战父权，以下犯上来责问老子？「没教养的玩意！出去也是给我丢人现眼！」
想都没想就嚷了起来。
「晚上早点出摊。」
「走，再不走我跟你玩命！」
杨伟跟灵秀诉完苦，盯着书香几乎咆哮起来，「你个混蛋揍的，要你有什么用？！」
是不是谣传已无从考证，但彗星撞地球这则消息在学校里一下子就传开了，还说世界末日就在眼前。
「让不让人睡觉？！大半夜还这么多幺蛾子！」
脸色通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杨伟一愣，全然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也没料到媳妇儿会这么决绝，束手无策之下他脸色变了又变，到最后啥都没说就走了，就像每次离家时的那样。
书香摇了摇脑袋，继而问焕章数学答得怎么样。
「听见没，听见没？！」
冷不丁抡起拳头照着脸就打了过去。
灯绳断了，散在地上。
据说上个月哥伦比亚的某个后卫在回国之后被枪杀了。
灵秀快烦死了，当即把脸一拉：「都不睡我还睡呢！」
焕章嘿嘿一笑，他表示咱视力没问题，说的时候还往上拔了拔身子，随即一拍脖子：「站得高看得远。」
竟还光着屁股，伸手指向灵秀：「你，你。」
没料到杨伟会突然发难，灵秀蹭地一下又窜了上去，抱住了儿子：「凭什么打他？！」
体育室碎了的那扇窗终于又在外面沾了一层透明胶，光线反射，充当挡板的挂历上不光摩托更亮了，连大洋马的身子看起来都像是被打了一层发蜡，油腻腻的快滴出油了。
即便杨伟不说，灵秀也猜出了他心里所想，「出去！你给我出去！」
书香在想，多年后自己还会不会忆起这段岁月？校内偏北的几排教室平时就很清净，在少了一届学生之后变得更清净了，屋内一片昏暗，打房前经过时，总让人感觉里面会发生点啥。
去北头厕所，焕章问杨哥听没听磁带。
书香最瞧不惯的就是这套，妈都给气成这样了还不依不饶，他脑瓜子嗡嗡地，什么理智，玩蛋去吧：「跟老婆孩子耍横？还别南门北门，给你丫两挺机关枪去闹街试试！」
血往上涌，书香挣扎着推起母亲身子：「妈你让他打，让他打，命是他给的！」
书香看着父亲面色不善在那指手画脚，又见母亲挡在身前浑身颤抖，即便心里还有些眯瞪此刻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滑稽的样子把书香都给看笑了，「幺蛾子。」
果不其然，在对阵罗马尼亚的内场比赛时，马拉多纳消失了，而潘帕斯雄鹰最终折戟沉沙，无缘晋级下一轮比赛。
「有病吧你！」
紧随其后便是副科考试，时间相对来说较短一些，书香甚至在中途还眯了会儿。
脖子一颈，和杨伟对视起来。
声音哽咽，不想被儿子看到便偷偷抹了把眼角。
昨儿进考场时的第一句话也是这句幺蛾子，随后对监考老师说：「不是中考高考，再说又没迟到，我来这么早干啥？」
说起来固然豪放，不过那阴测测的声音听起来却总令人心里不太舒服。
打北头厕所出来，他和焕章去西北角抽了根烟。
「还甭叫阵！」
她扯住儿子把他抱进怀里，「走，明儿我去一中找你。」
猝不及防，书香虽下意识躲了一下，但脸上仍旧挨了一撇子。
灵秀抱着书香，好半晌才说：「明儿还考试呢，睡吧。」
不知是不是都被算计好了，也可能阴谋和阳谋本就防不胜防，连他妈世界杯都变得这么沉闷。
杨伟的世界里从来都是老子训斥儿子，严师棍棒出高徒。
充斥着怒火且冷漠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顷刻间，泪就从灵秀的眼里飙了出来：「回回都抽他脸，你怎这么狠？啊！你怎不拿刀把他宰了？！」
乱哄哄的也不知是哪桌嚷的一嗓子，「多备点腰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用再躲被窝里偷偷呼吸了，近在咫尺，除了味道，妈心口的跳动竟也如此清晰，清晰到令人久久不愿离去，书香便紧搂着她腰，「妈你带我走吧」——将死之人因不堪折磨而嘶喊出来的——「你带我走吧妈……」，这声音敲打在心头上，灵秀这心像是被刀剜了似的。
杨伟火冒三丈，瞪起眼珠子，道：「早晚打熟了你！」
指着书香的鼻子破口骂了起来。
因为不是赶集的日子，所以教职工摆的饼摊很火，不过穷学生吃顿饭多半一角饼外加一碗清汤，自然没法跟自行车厂的职工比了。
下午两点半以后才开考，又是最后一门，所以饭后书香去了趟乡里，不过这次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