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竞买了一小袋灶糖,这东西要赶快放到冰箱里,不然就坏了。他打算去先去冰柜买个奶制品冰镇一下灶糖,防止到家之前它就化成黏糊糊一滩。太大的骑车放不下,太小的没什么用,买个差不多中间的就行。
他仿佛行注目礼一样看着那辆车,最后看到上车前的路遥扭头看了他一眼。闻竞才注意她其实个子不太高,裹在羽绒服里显得更小。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而透过头发看向他的那一眼,好像也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只是飘过了闻竞的脸。
闻竞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在意,等着唐靖川推车去别的地方,他们都默契地不提那件事。好像平常夫妻一样走在超市里,买今天晚上吃饭要用的食材。挑了几头蒜,买了点家里没有的调料,买了些现成的冷冻虾滑和牛肉丸。
唐靖川看着闻竞手里的灶糖,心思动了一下,想起闻竞不爱吃甜,又想起多年以前在闻家吃过的灶糖,五脏六腑难受得揪了起来。不禁暗骂自己混蛋,他和闻竞认识多少年了,无论是出什么事,他也说什么都不该和闻竞生气。
这话说完他快内伤了,这说的是什么傻逼东西啊?他二十年前说话都不是这个水平。好在闻竞比他还懵:“啊,呃,行。吃什么?”
我自己回。”他说完就挂掉了,空出来的手里还呆呆地夹着烟,已经快烧到手指。
闻竞喜欢喝牛奶。这是个非常幼稚的习惯,但他可能一直打算坚守到死前最后一天。只要不是和唐靖川做爱做傻了的日子,他刷牙之前都会喝牛奶。这个习惯可能是源自儿时闻竞父母的要求,他直到今天还是喝。快三十岁的男人每天晚上坐在床边认真捧着杯子喝牛奶,看起来多少有点傻傻的可爱。
唐靖川推着车走到奶制品冰柜边上,打算买一桶中等的放在家里,太大的喝不掉会变质,太小的还要总买。
闻竞被人群挤着向里面走。听着附近两个阿姨的交谈,才被迫想起今天是小年。他长臂一伸拎了个筐,朝着老式点心的玻璃柜走去——唐靖川喜欢吃甜。他还记得十多年前,他还不叫唐靖川的时候,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两次小年,闻竞的父母都会做很多灶糖。唐靖川很喜欢那种甜到心里的东西,闻竞吃不来。闻爹说这是因为唐靖川还在长个子,人还长身体的时候就不会觉得什么东西“特别”甜,只有身体长成定型了,才会有“甜到发腻”“甜的齁嗓子”这种感觉。
闻竞呆呆地点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听你的,我吃什么都行。”闻竞没有说谎,不怎么油嘴滑舌,也不太挑吃喝。很少听到闻竞评价什么东西“很好吃”、“很难吃”。他嘴上应付着,心里却怕唐靖川突然反悔,于是赶紧把筐里的灶糖放在唐靖川的推车里。那里面有一堆冰镇的东西,正好省的灶糖化了。
他看了一会儿,伸手要拿走中间的那桶牛奶,手刚伸过去,结果另一只手也伸向这桶牛奶,两只手碰到了一起。
闻竞也一样的手足无措,呆呆地看着他,手都忘了收回来。半晌,看到唐靖川手里的推车里满满的肉菜,有点尴尬:“你今天回家吃饭?”
他站在大街上打了半天的车也没打到,最后骑着共享单车回到了家附近。临近年关,所有人都在街上置办年货。大街上除了闻竞之外好像所有人都是红色的,不时有情侣挽着手臂路过他,抑或牵着孩子的父母,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想吃藕吗?”唐靖川问。
唐靖川看了一眼自己的推车:“火锅吧,吃火锅怎么样?还是你有什么别的想吃?”
要是今天给他打电话,他应该不会拒绝吧?反正都是孤家寡人,就当一起过个年。
“不,不是。”唐靖川罕见地也有点局促,说话居然结巴了起来,“我一个人在家。”他看了看手里的推车,“呃,买多了,要不然你来我家一起吃……?”
唐靖川推着购物车路过一排排货架,里面已经放了一些香菇年糕和牛羊肉片之类的东西。他活动活动脖子,继续推着车朝前走,心里清点着家里冰箱还剩什么。
“…”闻竞上手捏了捏,然后
“我有点想吃巴沙鱼。”闻竞看了看冰柜,扭头眼巴巴看着唐靖川。唐靖川莫名觉得闻竞的眼神有点像大狗,心都要化了,立刻打开冰柜恨不得把冰柜里所有的巴沙鱼片都放进购物车,还是闻竞拼命比划够了够了才肯停。闻竞推着他赶紧到下一个区域。
他心思一动,把车停在了那一排车边上,下车进了超市,然后被节日的浪潮淹没了。有了外卖和送货上门的日子方便了许多,但是临近年关好像还是应该去一次超市,到处挂着贴画和装饰的超市里充满节日气氛,里面人山人海,人人的表情都幸福喜乐,挂着暖洋洋的微笑。
唐靖川抬眼看了这人一眼,然后愣住了:“……闻竞?”
他想起了,前面就是市中心的超市。一排共享单车停在门口,共享单车还是唐靖川几年前教他怎么解锁的,他当初只纳闷为什么最近全城人都骑起一个牌子一个颜色的自行车。不出所料又被局子里的人取笑,唐靖川一边笑一边教他怎么解锁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