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二十六年,明帝病甚,西戎屡次侵扰,大越边境战火四起。少帝即位,改元换世。次年派老将陈康弘与大将孟青之子孟荣奔赴边境平息战乱,谕旨下来的那一天,孟荣正满二十岁。
几十天的行程,终于赶路到边塞。扎营、安寨,调兵……一个月还不到,他们便与西戎的军队在大漠上有了数次的交锋。
陈康弘跟随明帝多年,期间几次征战西戎,经验丰厚,他带着孟荣几次击退西戎的士兵,一点亏都没吃过。孟荣跟着这个如同自己父亲一般的老将,初上战场的青涩很快就在他老辣的教导下褪去。
“牧生,你是个好苗子!”一次战后,陈康弘醉了酒,平时总拢在一起的剑眉舒展开,大笑着拍孟荣的肩膀。
孟荣举杯回饮,点头笑着,眼里多了许多光彩,一如大漠夜晚的星星般闪烁明亮。
就是在这一晚,他们第一次遇到了敌人夜袭。
那是一支只有五个人的小队,深夜偷偷摸进营里,意欲刺杀掉大越此行的最高将领陈康弘,但也许是生性豪放喜欢正面作战的西戎第一次干这种偷袭的事情,他们甚至连将军的营帐都搞错了位置,五人一头撞进了孟荣的营帐。
孟荣那时正喝完了醒酒茶,神志无比清醒,几个翻身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匕首,顺便卸了其中两人的胳膊,周围巡逻的士兵闻声而来,很快就拿下了这五个鲁莽的西戎士兵。
“孟将军,怎么处理他们?”其中一个将士问道,“要不要逼供一下,兴许能套出些什么来?”
孟荣皱了下眉,刚要发话,却见其中四个人面堂发青,已然是中毒的症状。
“晚了。”他抬手用刀割了四人的喉咙,即将解决掉第五个人时,手里突然顿了顿。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甚至可以称为稚嫩的面孔,要是在大越,还是个少年公子的年纪,而且,那面额上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多大了?”他突的发问。
那少年一愣,随即把头扭到了一边,拒绝作答。
“这小子看起来没中毒,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那个提议逼供的将士也注意到了少年的特别,转头对孟荣说道,“交给弟兄们,保准能给您个满意的答复。”
孟荣犹疑了一下,却见那少年露出的脖颈上挂着一个翡翠色的坠子,在夜色中发出润色的光,明明是很廉价的女子饰品,带在这人身上,却莫名显露出一股生命的气息,孟荣顿了顿,摇头道:“罢了,都是被选来送死的,哪里会知道些什么机密。先留在我这里,明早听陈将军吩咐吧。”
他抽出一副镣铐给那被自己折了胳膊的少年拷上,回头对士兵们吩咐道:“以后值夜的人员增加一倍,尤其是老将军那边,要多加小心。这次被人摸进营帐的事,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他刚上战场,还很少这般横眉立目,士兵们平时都以为他是陈老将军的跟班,少不得看轻他,但这次出了这般凶险的事情,与他们值夜的疏忽有莫大的关联,心虚加上对先前目睹孟荣孤身解决掉五人的惊讶,让他们对这个尚且二十的青年不禁有了丝佩服与崇敬,自是点头领命,对他的话不敢有质疑。
士兵们领了命令便出去了,只有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临走前疑惑的看了一眼那少年,对孟荣劝说道:“孟将军,这小子留着没什么用,不如杀了省事啊。”
孟荣摆摆手,道:“明早再说罢。”打发了那老兵回去。然后便回过头去看那自被俘后便一言不发的少年,默默出神。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留下他。
被铁铐桎梏住双脚的少年感受到了他长久的注视,抬起头来,一双棕色眸子恶狠狠的瞪向了他,里面充满了野气与凶恶。
孟荣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只是见他看向自己,低声又问了一遍: “今年几岁了?叫什么?”
少年冷冷一哼,道:“与你何干?”
孟荣皱了皱眉眉头,被他语气里的蔑视和不识好歹激起了一丝怒火。
然而他毕竟是读过儒经的,不愿与这一个看起来还未及冠的孩子计较,便牵起了少年脚边连着镣铐的铁链,把它拴在了自己的床头,限制住了少年活动的范围,让他既不能靠近自己的床铺,也不能走出营帐。
“今晚先在地上将就吧。”孟荣抱了床被子铺在地上,对少年说道,“我不欲杀你,希望你也好自为之。”
而地上的人仍然只是冷冷的瞪视着他,像一头充满戒心的豹子。
孟荣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欲再说些什么。晚上这一次虚惊让他彻底没了困意,便自己点了盏灯,半靠在床上看兵书。
刚开始,耳边会传来少年意图挣脱锁链的“哗啦”声,还有一些西戎蛮语里愤怒的咒骂,孟荣权当是背景音,心里默念着“读书欲Jing不欲博,用心欲专不欲杂”,竟真的静下了心来,不再被那些细碎之声所扰乱。
这样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孟荣已经借着烛光,读完了两章的兵法。些许倦意涌了上来,青年将军终于放下了书本准备歇息。临睡前,他往地上望去——那西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