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反正宋祺佑挺后悔的,答应时喻苏选这么个“不正经”的地方聚会,还帮忙薅来了盛之梧。
今天是中秋节,为关爱从小爹不疼娘不护、自然也得一人熬佳节的大学室友兼十年好友盛之梧,宋祺佑与前缀相同的时喻苏商量着,把盛之梧叫出来三人聚聚,免得他月圆之夜孤单寂寞冷,按捺不住哀恸之情跑阳台上嚎嚎吓人。
“免得”之后是时喻苏的杰作,家境过分优渥的大设计师吃喝嫖赌抽中最爱怼人,出身书香门第、身心献奉科学的五好青年宋祺佑听了只能生硬地笑笑,再笑笑。
邀约电话没打通,时喻苏松手:“不知道哪浪呢。”
手机落到沙发上弹远了点儿,宋祺佑笑着接过呼朋唤友的重任:“我来打吧。”
宋祺佑已经到了时喻苏推荐的酒吧——Mistletoe——和时喻苏见上了面。他原本想去咖啡厅,不济KTV 也行。可听到酒吧名字美美的,比他在美国读博时学校附近宣示直白欲`望的酒吧名小清新太多,到了地方又看到店内环境一片清明,他就屁颠儿地坐到了时喻苏对面,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
现在是下午。
酒吧有两层,一楼墙壁靠近天花板处开了扁扁的矩形窗户,借着阳光,满室辉煌。宋祺佑任劳任怨打着一个个电话,还强迫症似的保证着每两个电话的时间差大致相等,只是一直无人接听。
“不管他了。”时喻苏不满地“啧”了声,“手断了也会知道用下巴杵屏幕打回来的。你接着说你的。”
宋祺佑得令,没听机械女声说完“抱歉”,就着凉白开继续和时喻苏畅聊自己最近的研究。两年前他物理博士毕业回母校S大任教,两年间研究成果卓越,前段时间没耽搁地评上了副教授,这会儿见了老友,被认可的兴奋劲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就挺令人高兴的。我最近总想,可能真是越研究进去,越觉得迷人……”
宋祺佑研究的领域迷不迷人时喻苏不知道,他觉得刚路过那个男生挺迷人。宋祺佑愈发慷慨激昂地讲到当下在做的课题时,他对开始忙碌的服务生打了个响指。
快要狂化的热情应着响指的声儿萎了,在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毫不扭捏地坐上时喻苏的大腿后,宋祺佑萎靡不振的热情就完全被浇熄了。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天色暗了。
宋祺佑知道这花花室友是风月场上的老手,男女不忌,对此他不置可否。只是话题迅速地从他热爱的科学转到他不擅长的三俗,他有点跟不上节奏。
现在,天完全地黑了,酒吧里光怪陆离。盛之梧到了有一会儿,貌似遇上了点麻烦事,时喻苏开导他,开导到最后张扬地调笑起来,周围衣着怪异的人都看了过来。
饶是木头人也受不住那些猎奇的热烈目光,宋祺佑尴尬地出声提醒时喻苏收敛点,时喻苏却更加放肆地吹起了口哨。直想挂个牌子表明自己不认识对面坐着的浮夸本体,宋祺佑僵硬地挪开目光。
挪开的目光一时无处落脚,舞台上聒噪的乐队,舞池里纠缠的身躯,没有一样比他的文献可爱。他惆怅于被清新的酒吧名欺骗,目光跌跌撞撞落到不远处吧台边的一袭白裙上时,倒像离家出走的孩子寻着了一个安身处。
其实不能算“白”,酒吧里各色灯光晃着,白裙被闪成了七彩的。不过吸引宋祺佑的是裙上的图案:一个青衣腮红胭脂搽得艳艳,水袖遮了脸半边,欲语还休,娇弱身躯微倾,裙裾却扬得盈盈。
啊哈……?
纷乱的灯光里,图案有一半出于脑补,产生的吸引却是真真切切。一群衣着暴露皮衣皮裤的人中,出现了个挡脖子遮脚踝、穿了身下一秒挥袖子就能唱戏的长裙的女生,像向来规矩的数据中冷不丁冒出的异常值。视觉疲劳的宋祺佑被刺激到,目光挪不开,看那女生安静地站着。
女生的脸看不太清,应该是张俊俏面容,不然不会源源不断有人去搭讪。只是女生好像没有闲聊或共舞的意愿,搭讪的人总是没一会儿就独自走开了。
在数到第十个人走向女生时,宋祺佑忍不住邀小伙伴们共探新大陆,下巴一挑:“你们看那个女孩!”
盛之梧嚼着月饼,顺着宋祺佑指示的方向望去。时喻苏却懒懒散散靠着沙发,仿佛能预知他指的是谁:“是不是一个穿白长裙的?”
“你认识?”
时喻苏冷笑:“何止认识,我和他一个娘胎出来的!”
宋祺佑呆住。盛之梧一口月饼呛着了,反应过来好笑地问:“就你那个读了美本不想工作、瞎炒股把本金翻了好多倍的那个弟弟?叫什么来着……时钟?”
时喻苏有个亲弟弟是他们都知道的,甚至连名字由来都清楚。时父时母年轻时沉迷秀恩爱,时母姓苏,两个儿子便一个取“喻”一个取“钟”,一个是“知晓”,一个是“钟情”。
只是时钟苏觉得自己名字太难听,初中时少爷脾气上来硬要改名。儿子比名字重要,时钟苏便成了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