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8年,我跟着公司的航船到达了印度半岛西岸的苏拉特。
我的父亲是英商在东印度联合贸易公司的持股人之一,至少一个月前还是,他野心勃勃地和同事们大啖古巴雪茄和高度的爱尔兰威士忌,高声讨论着昨天那场拳击赛,很显然,上帝觉得光凭声音不够刺激,于是用酒Jing和烟草在他的身体里重演了一场激烈的搏斗,最终把他的心脏揍到了停跳。
我是他没用的废物儿子,却也是最合法的继承人。
于是律师捏着鼻子把我从腌臜不堪的白教堂里拎出来,在签了无数项条款与合约,我已经麻木到快要不认识自己的名字时,他终于大发慈悲地收走了那一沓沓黄纸,甩给我一张墨迹油亮的船票。
船上尽是些富家子弟和名流商贾,我被逼迫着梳妆打扮,衣冠楚楚地游走在繁复华美的吊灯下,他们讨论着家里的花园又添了什么样的名贵植物、攀比着彼此胸口的烟盒里揣着多么高级的雪茄。
可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生意,无非是借着上头的荫庇靠打仗赚人命钱,这么简单的路子,他们却还要包装得多么高深复杂。我机械而默然的垂眼微笑着,心里清楚他们是瞧不上我这样的废物的,可我也瞧不上他们。
要我说,他们还不比白教堂里卖bi的ji女干净。
有志之士们前往了印度大陆的各个角落,我则主动留在了默苏利珀德姆,很快这里会建起一座昼夜不停喷着黑烟的工厂,黑烟滚滚地喷出去,英镑滚滚地涌进来。
高层的人似乎也认定了我是个废物,许多经营上的细节很少与我透露,即便我追问工厂里到底在加工些什么,他们也只是探出一根食指摆一摆,露出贪婪而神秘的笑容说:好东西。
我开始长久地厮混在码头和工人闲聚的广场上。
起初我西装革履的很是鹤立鸡群,工人们也总是虎视眈眈的,总以为我是什么来监工的铁公鸡,直到我渐渐地给他们带去了烟叶和卷烟的好纸,时不时也会分点掺水的白兰地又或威士忌。
白教堂教会我一件事,不要用过分奢华的东西招待沉溺在腌臜泥淖里的下等人,烟酒也好,礼仪也好。
我对ji女们温柔以待,做足了前戏,她们反倒嫌我拖沓磨蹭,好似只有我横冲直撞地草草纾解了事,昂首阔步地甩下几个硬币,她们才觉得理所当然,没有给这桩最原始的皮rou买卖画蛇添足。
我们是做生意的,先生。ji女们这样对我说。
只是默苏利珀德姆没有女人。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或许是在白教堂混得久了,我慢慢养出了一种直觉,可以一眼看出哪些人是在窑子里快活过,他们的眼中会带着偷腥得逞的餮足笑容,身上还会隐约透出一股女人的味道。
我知道这样的沿海小城,充斥了无数欲望无处纾解的工人,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暗巷黑窟里,一定遍布了那些女人。
只是我不能涉足。
原住民对英国商人的态度很复杂,何况也不知道哪里会窜出来一些和我们不对盘的葡萄牙人,那些地方也自然鱼龙混杂不知底细,所以上头明令禁止我们私下去找乐子。我几次想要偷偷前去,都被公司安排的保镖截住,日渐熟悉的工人们开我的玩笑,说我长得白皙秀美,活像个女人,如果一个人去贫民窟找乐子,恐怕只会被抓走最后沦为别人的乐子。
我鲜少有这么长久的清心寡欲的时候,再加上整日无所事事,欲望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万幸的是,我在码头上认识了一个叫阿卡什的印度青年,他在码头做活,也会来工厂打零工,天生也是个自来熟。我们坐在码头边抽烟,他了解我的苦恼之后便笑嘻嘻地出了一个主意。
“你知道圣娼吗?”他陡然露出一口白牙,吓了我一跳。
我听说过圣娼这种东西,但也仅仅以为这是个东西而已,停留在书籍和传说之上,不曾想过仍然真实存在着。
“那些窑子,不能去,会死。”阿卡什这段时间里跟着我和英籍工人学了点英语,现在只能说些短句,但意思却足够明显,“这附近,庙里,圣娼,可以去。”
我听了这话,慢吞吞地笑起来道:“你们印度人很奇怪,婊子有什么可圣洁的,还供在庙里,不怕渎神?”
“性爱,生命。”阿卡什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似乎英语的词汇已经枯竭,只好用印度语慢慢说,“性爱创造生命,并不肮脏。你见过恒河么,人们在河里沐浴便溺,河水污浊泥泞,但它仍然是圣河,因为它承载一切污浊。圣娼承迎过客以拜神,用香钱祝仪。”
我听了他的话,笑得更加刻薄起来,嘴角几乎扯到耳根。
可是有几个嫖ji的人是想着要借此拜神呢,归根结底,不过还是泄欲罢了,那些香钱又都是shi婆花销了吗?可是这话我没有说出口,阿卡什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信仰,我也需要一个ji女来纾解自己的欲望。想到这里,我终于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脑子里慢慢浮现出宝相庄严的庙宇神殿,穹顶之下是狂野放肆的交欢。
不知不觉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