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衣冠禽兽”的范本。
而那个干瘦的老头,把自己的得意弟子藏在了排位下的密室里面,他独自站在祖师爷前面,把自己站成了无回山下那一座指路碑。
魔教,镇天下,藏妖魔,有来无回,只死无生。
他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魔教的信仰,这一死,死得其所,无怨无悔。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那还年幼的小徒弟。
他看向密室的方向,眼里划过浓到化不开的哀恸与不舍,一转头,看着砍向他的数不清的所谓“正道大侠”的“神兵利器”,眼里就只剩下了鄙夷与厌恶。
即便此时以身殉道,他也看不起这些蜂拥而上的所谓“名门正派”!
而被关在密室的杨子归听着鲜血喷涌的声音,先是满满的愤怒,后却发现,那即将死去的竟是他以为无所不能、视若亲父的师父时,脸上却出现了恐惧。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惊惧。
旁观的杨子归的眼睛逐渐变成了血色,他从自己的扇子中抽出那一把软剑,狠狠地咬着牙冲了上去。
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执念:如果那时的我,更加强大,是不是就可以护住大家?
一挑,Jing准地划过敌人的脖颈,一钩手,对面的三个人左臂齐断,横剑于前,他狠狠地劈下去,把前方的人从头到脚劈成了两段……
这里的每一个敌人,他都记得,在秦帝岭,他杀了一半,另一半,他用了十年,去报复他们,让他们也失去所有,一无所有地死去。
那里面的每一滴血,都是他的恨。
而现在,他不再需要那些虐杀的手段,杀了他们,保住他心中的家,就可以了。
他的恨无法消散,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些不过是一场梦境。现在,也同样是一场梦境。
随着敌人的减少,这一片无回山,也慢慢、慢慢地随风消散了。
杨子归把软剑收回扇子里,看着这个幻境中还存在的最后一个人,他的师父。
那个一辈子没有个笑脸的老头还是臭着一张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臭小子,你根本就不懂,习武是为了什么?你要承担,别去恨,要去保护。唉,你真是块朽木,不可雕啊。”老头说着远去了。
杨子归痴痴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遥远的黑暗中,低垂着头思索,如果说,心魔眼中隐含着人心底最深处的梦魇的话,不应该是这样的幻境,这其中一定有他没有发现的地方。
是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师父离开前说的那句话,其实并不是幻境中突然出现的,是那一日魔教大劫之前,师父告诉他的。
师父把他藏在密室,和他说:“你自幼聪慧,师父不愿管教你太多,你只要记住,你要承担魔教的重担,你学武功,就是为了守护你觉得重要的东西,别为了恨做任何事情,为了守护。”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联系外面心魔眼的情况,杨子归勉强把自己从悲痛欲绝的情绪中剥离出去,冷眼旁观那一切。
那些正道人士,因为即将得到的秘籍,心里带着的是“喜”和“欲”,师父为了守护魔教、为了保护他,带着的是“哀”和对那些人的“恶”,而年少时的他,带着的是对师父即将死去的“惧”和对那些人的“怒”。
心魔眼分为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么算下来,还缺的是爱。
爱,是最难的一种情感,最为讲究的是一个“真”字,之所以在这段心魔中没有出现“爱”,多半是因为这些都是别人给他的梦境,并不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
那他的爱应该给谁呢?
杨子归握紧了扇子,想起自己好像给了那人许多称呼:小孩,祖师爷,小徒弟,彩琼,唯独不曾叫过他,归墟。
即使他的一生,不过是为了被炼成个药丸子给那人补一补身子,在这种关头,他想到的,也只有那一个人,那一个维系他与这个世界的人,那一个他心中铭记的人,那一个他愿意把一切都献给的人。
归墟。
第88章 第 88 章
眼前突然重归混沌,只有一个白色身影越来越清晰,那是公孙轩辕。
杨子归握紧了手中的扇子,看着他,他一恍之间仿佛明白了什么,那是天命,是命运之书早就写就的一章诗篇,是他必经的一段路,是他早就写好了的结局。
但是,求仁得仁,他不悔。
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未竟的话语,轩辕氏轻抬起手:“心魔眼,现在是你的了。”
杨子归接过对面的人给他的小木棍,微微退后几步,一揖到地。
就算这是早就书写好的命运,也并非无可改变。
他端坐于茶桌旁,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木棍,方才心魔眼中幻影的实体就坐在他对面。
轩辕氏笑着看他:“看来你什么都懂了。”
“不,”杨子归微微皱眉:“有些事,还望先圣解答。”
“哦?你还有什么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