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殿外远远的等着周玄,见他出来,立刻蹦上跳下的招手示意,周玄看见了,走过来,李修一讨好道去我那儿坐坐?
知道这人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就随他去了承恩阁,殷勤的泡了一壶玲珑茶,李修一试探道:你没生气了吧?
周玄端起那白瓷杯子,浅啜一口:有。
李修一整个人都丧气起来,就像只趴着耳朵的小狗:是我不该胡闹。周玄知道这人秉性,向来是个疯子,叹口气颇觉无奈。却也不愿出言安慰,免得给点阳光对方就灿烂。
李修一低着头定定看着桌布上的西番莲纹,如同出神般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向皇帝请封个亲王罢,东北也好,西北也好,随便去哪里,别回京都,算我求你。
周玄惊异的抬头看他。各自都是男人,虽然平时亲密,可自从谢西风一事后,关于继位之争,二人皆默认回避,尊重对方的立场和坚持。可心里难道不伤心吗!不过是明知无法和解,只好回避罢了。久而久之伤疤表面结了痂,里面却化了脓。只求拖一日算一日罢了。
这是第一次,二人揭开这块伤疤,血淋淋的伤口积久愈深,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疼的锥心刺骨。
皇伯伯的决定,谁都没法改变。
周玄突然觉得很不甘心,都是儿子,为何龙椅上那位非要为周素铺路,甚至眼前之人也一直站在周素那一边,自己有什么比不过他!自上次摔伤身体本就没有大好,又一时气血上涌,竟是咳出一口血来。李修一恐慌得手忙脚乱,忙用自己的手帕给他擦去,赶忙就要叫太医,周玄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无碍。
李修一急得眼圈发红:一个破皇帝,有什么好当的呢!争来有何用!皇伯伯一世英名,不也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不能保住...唔!周玄将捂在李修一嘴上的手拿下:你不要命了吗!
李修一低头喃喃:不要了,要来何用,国师我也不稀罕当,谁稀罕呢,以为我愿意......
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艳羡不已,却没有人知道,处在这个位置是多么的无依无靠。除了对皇帝负责,便仿佛和这个世界再无任何牵连。只需要乖乖的做一个Jing致的提线木偶,全凭另一个人的意愿生活。
可那毕竟是一个人。是一个人就无法做到不动心。
周玄将李修一拢在怀里,想安慰对方,徒劳的张口,不过一声叹息。
只要活着,就会有不如意。有不如意,就不得不承受。
人所能Cao控的,不过是面对不如意时的态度罢了。
没心没肺,可以掩盖那无可调和的为难抉择,跳脱欢喜,可以掩盖那无可选择的算计权术。
可即使改变了态度,也改变不了现实。
苦仍是受了,却骗自己,那不苦。
生活,是华丽丽的骗局,是血淋淋的现实。
自萱嫔协助皇后以来,后宫相安无事,愈发井井有条,其实萱嫔受宠不是没有缘由,至少李修一知道,萱嫔的性格,有几分类似琦贵妃,皆是温和大度识进退之人。
可萱嫔比不上琦贵妃,那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当初周渊深爱琦贵妃,硬是把余家抬举成名门,琦贵妃反而常常劝阻周渊,更是时时警告余家人珍惜天子抬爱,让朝臣找不到错处,甚至有时周渊冲动行事,琦贵妃反而能冷静分析,对皇帝旁敲侧击,让骂她红颜祸水的谏官心服口服。二人琴瑟和鸣,相濡以沫。即使琦贵妃早逝,这么多年了过去了,她依旧是后宫心照不宣的禁忌。
萱嫔很得圣上宠爱,宠爱与爱只差一个字,可其中的情意,却差太多。唯一差不多的是,后宫之人的嫉妒。
周玄择日进宫去选了礼物,却没有拿那柄宝剑。想着李修一爱沉香,便取了那盒棋楠,那香合也和寻常见的不同,是个瓷鸭香合,色彩明艳,极其可人。周玄把这香合亲自收了起来,又顺路去拜访了萱嫔。
萱嫔听了通报,欢欢喜喜的迎了出来。周玄忙行礼,又低声道:说了母亲不必出门相迎,又出来了。语气虽是抱怨,却颇为宠溺。
萱嫔和煦笑道:许久不见你了,心头想得紧。
周玄无奈摇头:倒是儿子的不是了。
萱嫔将周玄迎进去,引上了座,才道:你的事,母亲也听说了,快让母亲看看,可有没有受伤?
从刀光剑影到温切关心,直到进了这道门,周玄才感觉真正卸下了铠甲。只是道:有母亲挂念,儿子怎敢有事。
不欲再纠结这个话题,周玄道:母亲在做什么?
萱嫔推了推那红木小几上的册子,道:接下来是万春节,皇后抱恙,让我看着安排。
周玄道:母亲也别太过幸苦了。说罢把那册子结果来随意翻了翻,这册子该是常用的,隐隐带着香味,却不似防蛀的芸香。不过只是心念一瞬,看了看里面不过是些杂七杂八的记录,又随意放在一边。
萱嫔着人端了些果子上来,萱嫔拈了颗荔枝,剥开递给周玄,周玄无奈,不管长多么大,自己在母亲心中永远是孩子。接过只觉得这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