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压了压惊,说院里头通知今晚临时调动,让您替一下医生的夜班。
面瘫受就说知道了,然后护士出去后,面瘫受很自然地便拿起了电话准备打给黑道老大想告诉他一下他今晚夜班,晚点回去。
等到要拨号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然后又面无表情的将电话放了回去。
等到了早上快下班的时候,面瘫受值了一宿夜班一脸疲惫地回到办公室,将抽屉里的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一个未接电话也没有,面瘫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落,然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便恢复了以往的淡漠,起身穿上衣服准备离开了。桌上的那个听诊器被孤零零的留在了办公室里。
谁料人已经下楼来到了停车场上,面瘫受却又被医院叫了回去,因为正巧这个时候来了个紧急病人。
赶紧赶回去,急诊部的一个同事便把病人的片子递了过来,给他介绍情况说是一颗子弹卡在了心脏和旁边的动脉血管上,现在还不知道动脉有没有破损。
面瘫受沉默地看着片子,然后通知立刻给病人安排手术,然后自己也赶紧去准备。病人的情况很危急,片刻不能耽误。
等到消好了毒进来手术室时,整个团队差不多都准备好了。面瘫受走过去重新强调了一遍手术流程,跟麻醉师又沟通了一下后便准备开始手术。然后手术开始前,面瘫受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手术台上的躺着的病人。
只一眼,面瘫受便觉全身的血ye都凉了下去,整个世界都仿佛在瞬间塌陷。
即使隔着氧气罩,即使那人现在是前所未见的虚弱模样,黑道老大的样子面瘫受也绝不会认错。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面瘫受的不对劲,连忙出声唤他。
面瘫受回过神来,说了声我没事,然后拿了手术刀对大家说开始吧。
但手下就是那个人的胸膛,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肌肤,面瘫受手里拿着手术刀,锋利的刀尖正对着那里,这一刀说什么都下不了手,面瘫受整个人都在无意识地颤抖。
身边的助手也察觉出面瘫受的异常反应,问他医生,你没事吧?要不要让医生来替你?
面瘫受摇了摇头,本能的就拒绝了。这场手术他一定要亲手做,交给任何其他的人他都不能放心。
他让助手医师下了第一刀,然后便立即接手,整个人都立即进入了状态,手中的动作娴熟利落,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面瘫受做着手术,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和身体分离开来。身体凭着本能进行着动作,灵魂却已经抽离了出去,胆怯而又懦弱地蜷缩在某个角落里。
等到取子弹的时候,血ye即刻喷溅了出来,温热的血ye喷了面瘫受一脸。面瘫受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栽倒在手术台上。
众人心里也是一跳,刚要去扶他,却见面瘫受已经重新站好,用沉稳的声音吩咐护士递上止血钳。
可旁边的同事甲却觉着面瘫受从一开始便一直在绷着,现在这根弦已经到了极限,他觉得这根弦好像随时可能断掉。就好像是千钧一发,让一根头发去承受千斤的重量,可令意外的是它竟然一直撑到手术最后都没有断。
等到缝合好最后一针,手术终于成功的结束了。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陆续的退了出去。面瘫受缓缓地走下手术台,这一刻全身的感觉才重新回到了身上,一时间身上的疲惫排山倒海的扑面而来。
恍惚间,面瘫受只觉脸上仿佛还有那人温热的血ye,鼻腔间满是腥甜的味道,面瘫受踉跄着扑倒水池边就吐了起来。直到吐得嘴里只能一阵阵发苦再也吐不出东西来,他才缓缓地滑到地上瘫在那里,将脸埋在手掌中久久都无法重新起身。
黑道老大的手术做的非常成功,在ICU观察了一天便转入了医院的贵宾病房疗养。只是心脏曾经停跳了几分钟,黑道老大手术后一直没有醒过来,谁也无法确定脑子是不是已经受损,黑道老大还会不会醒过来。
自从手术结束,面瘫受便寸步不离地守着黑道老大,连看护的工作都一并包揽了下来。面上再不是万年面瘫的表情,反倒是明显的苍白和惶然。然而旁人却觉得,这样的面瘫受,反倒更像个活人了。
到了手术结束后的第五天,黑道老大还是没有醒过来。面瘫受坐在床边给黑道老大修剪指甲。短短五日,面瘫受却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他低着头仔细地为黑道老大修剪着指甲,将指甲剪得短短的,又用锉刀磨得圆滚滚的,非常乖巧的样子全然不见了这人往日的嚣张,倒就像个小学生的指甲。
面瘫受看着被他修剪得异常圆润的手指头,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将手指逐个吻了一遍。然后盯着那人的指甲说,不说给我买蛋糕的么,怎么还不起来?上次忘了跟你说,我喜欢吃巧克力味的,别买错了。
回答他的,是令人窒息的寂静。
然后黑道老大的手背上就有一滴一滴的水滴落在上面,面瘫受哭了。这些天的恐惧和无助都在此刻到达了顶点,他觉得一切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被母亲抛弃的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