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宫后。”撑着身子调整了舒服的姿势侧躺了,同她闲话。
“两年前,织的这般久。”川兮也侧头与她对视,相濡以沫的温柔。
冬日温情蔓延,恍惚间如蛮荒那些年的岁月静好。
“我没有灵念,无法御发织纺,只能动手。”千也似撒娇的语气。拉纺车拉的夜里做梦都是,这两年可是日夜忙活了。
“千千的手还是笨……”想说笨拙,想起什么,突然又止住了。怕是说完了,她今夜就甭睡了。
“姐姐今夜怕是不想睡了。”千也猜中了她的想法。说她手笨,没领教过?
“我手笨不笨拙,姐姐不是每日领教?这两载虽忙着织衣,侍奉姐姐,我可是从未怠慢。”她说着,已是重新俯身,自上而下看着她。
川兮扶额。好好的闲谈,又触了这崽子的食色本性了。
千也感觉到手间轻颤,知已做了太多,她怕是承受不住,收了手。
“睡吧,别累着。”终是放过了她。
心有烦忧,睡不安稳,千也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再次回到了十载前。
蛮荒边境的荒山,她遇到川兮的那座山头,漫山遍野的鲜血被风蚀,化为斑驳的凄凉。羌狼族所有的妇孺皮毛尽失,血rou模糊,父亲带着族中所有男丁,泪眸血红,颤抖着将她们抱回穹峰,压着满腔恨意下葬,山巅立起数百诀别墓碑。
他们死在祀兽审判下,尸骨无存,再无转世机缘,那座座诀别墓碑,是永别于世,再不相见。
胥壬丘跌跌撞撞奔向王城的方向,前来求她援救,可她终是没能赶到。蛮荒从此彻底荒凉。
她没有寻到母亲的皮毛,全族妇孺,唯她母亲烟蓝的毛发不知所踪,直至今日。
映映……父亲在呼唤母亲,一如往常像是撒娇的“嘤嘤”,他捧着母亲血rou模糊的尸骨,她再也不是他眼中高贵清雅的模样,这些年一直都是。
母亲满面恐怖的血rou下,不辨眸光的眼睛切切看着她,似在恳求她寻回她的皮毛,她那般高雅卓然的容貌,无法忍受如此狰狞的死去……
梦里血漫长河,举目腥红……
“姐姐。”渴求保护的呼唤,千也猛然坐起,逃脱了噩梦。
川兮被她无助的呼唤唤醒,看她缩到墙角抱着自己轻晃,口中一遍遍呢喃着“姐姐”,赶忙起身抱住她。
“姐姐在,千千别怕……姐姐在……”
千也失魂落魄的抱着自己,蜷缩在她怀里,依旧声声唤她。梦里满目充盈的鲜血蔓延到梦外,她不敢抬头看她,怕她也如母亲那般容颜凄惨,而她却无能为力。
“姐姐在……姐姐在……姐姐没事,别怕,别怕……”川兮吻着她冰凉的额头,抱紧了她颤抖的身子,不住安慰。
没有人知道千也这些年的噩梦,午夜梦回,她都会吓醒,无助坚强,迷茫坚定,一遍遍唤她。
她需要她,是活下去唯一的光亮。
……
昨夜未能安睡,翌日,川兮午时才起身,继续给千也做手刃。
手刃是当年护送三三时猎的上古穿山蟒的冠刃,一共三数,那日川兮找凌云拿七彩羽甲时,凌云一并给她的。因着她当年被祀兽断了发,而今虽发器又已长长,尾刃也已又炼化而出,可比不过当年旋飞数丈,只能近身搏斗。凌云怕千也现下树敌太多,遇敌时再因护她无法专心交战,便将冠刃给她,让她转交千也防身用。
千也无灵念,又嫌这东西拿着滑稽,川兮便用皮具做了腕套,将两数冠刃做了手刃,冠刃卡在腕套上,只需戴上腕套,刃身便自手背沿着小臂向上,如生长在手臂上,方便防身。
至于第三数,已是不知何时丢了。这两日千也命人彻查寻找,还未有结果。
“那一只元冠冠刃,你打算做成什么?”千也看她已快要做成了,想起最好的那只元冠,有些可惜。
“没想好,”川兮抬头,“别恼,毕竟是上古灵兽的元冠,有宵小觊觎也属正常。”她倒是看得淡。
比心态,千也永远比不过她。
“好吧。”
“有这两数可予你防身,便是好的。”川兮又劝道。
“嗯。”
千也没再纠结,身外之物,再珍贵也不值得浪费心情。
“待你做完了,我们去后山赏雪,山巅高寒处已落雪了。”这几日她心情不好,日日缠着她寻欢,川兮歇过来了就做手刃,已是在家闷了好几日了。
“好。”川兮欣然应了。
只是这雪,终究没在王宫后山看成。
……
千也在时云予第一次冒犯川兮时就想杀了她,只恨当时听了川兮的话,衔竹的事发生后,又给了兽王面子,未惩治她,放任她至今,演变成祸患。
衔竹原定回宫侍奉川兮的头一日,千也打发代替衔竹近身伺候的侍女明日便离开。侍女是王父调来的,因王父正善,也说是怕宫中再出如此荒唐的事端,他派来的人,千也未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