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到一半才想起来没演够全套,她又换了调子:“侬阿是勿记得侬讲过啥话来?侬说,下个月点过大蜡烛,侬便替我赎身,阿是有这回事?现在侬又装聋作哑不提了!”
崔少爷到底还没混成情场上的老油条,听到情人的质问,他愣了愣,没想出好借口来,只得颓唐地坐回椅子上:“艳儿…”
见他这样,白艳的心霎时凉了一半。
果不其然,崔少爷紧接着道:“艳儿,我,我真的很爱你,可是我父亲…唉。”
白艳柔声道:“我知道你父亲一时不能接受,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崔少爷摇了摇头:“不止如此,我父亲…他听人说我整天和刘公子他们混在一起,已经把我的用度都给断了。别说是赎身,连给你点大蜡烛的钱,都是我典当了未婚妻的首饰来的…艳儿,你再等等好不好?至多半年,我肯定能拿到钱替你…”
未…未婚妻?
白艳怔住。
她当初会勾上崔少爷,就是因为听说他还未娶亲,没有家室,这几个月来,他也从未提到过什么未婚妻!
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发紧的喉咙咙:“你,什么时候订的婚?”
没察觉她的异常,崔少爷自顾自道:“上个月的事,你爱吃醋,这种事自然没必要让你知道。而且我未婚妻,哼,一个木头女人,她也不会妨碍我们。”
“我是真的没想到老头子这么狠…艳儿,你放心,我一定会赎你出去的,只是稍微迟一点。等下个月我成了婚,那个女人的嫁妆不就全是我的了吗…”
听到崔少爷如此说,白艳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感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她以为他…彬彬有礼,为人真挚,虽然有些软弱,但总归…总归是可以托付的人,没想到他竟也有这样冷酷的时候。他既然能如此对他的未婚妻,将来等到他对她厌倦之时,自然也能如此对她!
若是由他赎了身,只怕是出了狼窝,便进了虎xue!
死死攥住手帕控制着失望的情绪,白艳很快冷静了下来。连同心中那点儿半真半假,畅想着洗手作羹汤的情意,也迅速冰冻了。
甚至暗暗冷笑起来。
她真是被那位大人惯坏了,已经承蒙那位大人的恩惠苟活了四年,居然还不自量力地奢望还有人能将自己救出泥塘…奢望能有人真正怜惜自己!简直可笑!
没有人能做她的英雄,她早该明白的。
她站回窗台边,背对着崔少爷,掩饰了表情的冷淡。
但无论如何,即使姆妈如何不满,她必不能随意糟践了自己。
“我自然理解你的难处…”她一边柔声说着,一边迅速锁定了楼下一个正走向洋行的公子哥。
好漂亮的祖母绿胸针!
还是个生面孔,又带着女伴,后面有跟班,没带行李,恐怕是个会长住的少爷…
泪珠还挂在脸颊上,眼里已然亮起来了Jing光。白艳蓦地扬起笑脸,倒惊地身后的崔少爷不知所措:“你,你不生气了?”
转过身,白艳笑起来,大而亮的眼睛弯成新月,一派天真烂漫。
“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第二章
走进一间洋行,厉以宁突然才想起什么,转身问穆星:“诶阿璇,你的伤口要不要紧呀?要不你还是坐着休息吧?”
闻言,穆星有些哭笑不得:“我这伤是在额头上,又不是在腿上,何须休息?”
厉以宁蹙眉道:“我不过是关心你一下,天气热,万一发炎了呢?你还非臭美要戴帽子…”
穆星知道厉以宁是一贯的喜欢念叨,只怕她这一提起伤口又要说个没完,忙道:“是,是大小姐,我这就去歇着,你慢慢逛,哎你看那不是你刚才说想买的蜜丝佛陀的口红么?”
“嗯?哪儿呢?”厉以宁马上闻声去了。
穆星二人所在的这间洋行,乃是颜料界大亨崔氏的产业,规模颇大,从金银首饰到进口化妆品,各色洋货应有尽有,生意也十分兴旺。
大楼建造的格外恢宏Jing致,共有四层,穆星跟着厉以宁上了二楼,厉以宁去了香妆品柜台,穆星便找了个窗户靠着等她。
洋行的货品左不过就是那些玩意儿,她自是不缺,何况额头上的伤口被热汗沤着,虽然不碍事,但确实也不太舒服,正好吹风松快松快。
洋行里往来的客人都是颇有头脸的公子小姐,穆星站在角落里,倒也避免了一些无聊的寒暄。
她侧脸看着窗外,Jing致的玻璃窗隔开了街外的喧嚣嘈杂,街上众人百态,像是一部手法不甚高明的默片,凌乱琐碎,又何等熟悉。
这条街原不过是一片低矮平房,几年前兴建了一座商场,便日益兴盛繁华起来。各色西式建筑琳琅错落,洋货商铺并着西式大菜馆,叫人目不暇接。
又兼这几年国内倡导自由风尚,许多闺阁女子也开始组团出门逛街,穿着也是时新的款式,嬉笑打闹,仪态大方。
如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