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王梦维冷不丁被厉以宁用手戳了一下额头,她蹙眉道:“看看你们!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味地去爬屋顶,偷鸟窝,做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磕到碰到也就罢了,若是摔坏了又怎么好!”
王梦维委屈道:“你怎么就说我,不说阿璇!”
厉以宁不理他,看向穆星:“去年你给我的信上说甚么去学开汽车,我就觉得不妥当,纵然那美利坚多么先进,设备完全,也总有不防备的时候…”
厉以宁是一贯的爱念叨,穆星便也是一贯的左耳进右耳出,一面挪到冰柜上拿汽水,一面应声道:“是,是,瞧瞧,咱们阿宁倒是练了张好嘴,刚见面还没寒暄两句就念叨上了,叫旁人听到了,只当你不是厉小姐,倒是穆三少nainai呢。”
穆星不过随口一说,厉以宁顿了顿,面上却忽而有些红。
笑闹了一会儿,王梦维看了看手表,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移去辛香阁吧?我想你们刚回国,正式的宴请应当你们办,我便没有发许多帖子,请的不过是小时候关系亲近的夏、刘那几位。自然,幼丞也会来,回国后你们还未见过面吧?”
宋幼丞是穆星的未婚夫,广泽书局总经理的儿子,也是穆星幼时的玩伴之一,当年穆星出国前与他定了亲,此番回国便要准备结婚了。
“没有,正打算过几天去拜访宋伯母呢。”穆星道。
一边说着,几人一边往外走。
几年间,平今饭店多次修缮,其装潢格调早与往日不同,西方哥特式的风格更显气派典雅,赏心悦目,令人惊喜。
虽然楼下便是几大特色餐厅,整栋大楼却并不显得喧哗吵闹,只隐隐听得到楼顶花园传来的歌舞声。
这个吊灯不错,放在大伯书房里肯定好看,不过这镀金托盘不免俗了些…
跟在众人后面,穆星打量着周围的装饰,一转头,她突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自拐角处走过。
一个凹凸有致,火红的身影。
午时在洋行里那一笑突然又浮现在脑海里,如惊鸿踏雪,撞得穆星一个晃神。
“梦维,那边的拐角是通往哪里?”穆星问道。
王梦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噢,那是梳妆间,给女宾们照镜子打扮用的。”他揶揄道:“怎么,要见幼丞了,你想打扮打扮?”
穆星还没接话,厉以宁突然说:“这是什么话,难道打扮就是为打扮给男人看的?”
王梦维看她一眼:“姑nainai,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这么大火气?阿璇和幼丞是什么关系,这…”
厉以宁瞪他一眼,一个人径直大步走开了,王梦维更莫名其妙了:“谁惹她了?”
一旁的穆云只得给二人和稀泥,正忙乱着,转头一看,突然发现穆星早已不见了。
第四章
梳妆间严格来说并不算“房间”,只是在拐角处用两扇屏风隔了,里面放置了两张桌子与两面大玻璃镜,还点了熏香,整个环境洁净清香。
在屏风外转了转,穆星突然有些想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过来干嘛,只是看到那个身影,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过来。
真是莫名其妙。
算了,来都来了,不妨进去看看吧。
穆星正想进去,突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便又顿住脚。
“…绯莲昨日同我说,厉二爷带她去了湖云饭店,说他包了一整年的套房,其他的虽未明说,我看也八九不离十了。”一个颇悦耳的女声道。
穆星:“…”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八卦——厉二爷,是厉以宁的二哥,与他的妻子可是出了名的恩爱,厉二爷本人不沾三俗的好名声更是响亮的很,逢年过节都要抬出来给他们这些小辈做榜样的。
想了想,穆星觉得自己还是走吧。
只是她尚未提脚离开,又有一个女声哼道:“噫,我看得厉二爷那张脸,眉毛眼睛都被褶子淹了,就留得张嘴叭叭地说鬼话。脸上搽的半斤白面粉都兜不住,嚓嚓地往下落。小丫头片子眼皮子恁浅,冇钱冇名,真是晓不得她是图些啥子!”
正是白天那美人的声音,只是现在不再是吴语,而是一嘴西南话,配着苏州小调的甜味儿,又裹着官话,一句话竟说出三种味道来,哒哒地往外蹦。
饶是穆星几年未见过厉二爷,这会儿也想起了厉二爷那张欠颜色的脸。
她一时要笑出声,又觉得仿佛有些对不住厉以宁,忙把笑憋回去。
前一个女声道:“你可小声点儿,省省你的金嗓子。还说小莲呢,我问你,你怎么就要同崔少爷断了?你也不怕姆妈生气?姆妈的手段你难道不知道?现在你风头正盛,不趁机赎了身出了这堂子,还把到手的鸭子都给飞了!那甚么安德鲁大人的名头又能保你到几时?看你一点都不心急,我倒是要被你给急死了。”
安德鲁大人?
穆星心头一动,突然想起前两日听父亲与伯父闲聊,似乎提到过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