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派人打断了他的腿?”她轻声问。
“嗯,是我。”
被猜出来也很正常,谭明卿也不掩饰,直接承认。
“……”
谭明梨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轻声提点道:“明卿,下次,还是不要这么……”
她斟酌着词语轻重,续道:“作风过激。我不是要教你做事的意思,但是毕竟现在管得越来越严,虽然谭家势大,就算沈青洲有错在先,我们也不能做得太过分,要有个分寸。”
“我明白。”
谭明卿明白她的顾虑和隐忧,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从来没有欺凌过弱小和无辜的人,只用这种手段对付过那些不是人的东西。”
谭明梨大概能猜到她会怎么回答,闻言也没有意外,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再多说。她拍了拍自己年轻的妹妹的肩膀。
“走吧,明卿。”她说。
谭明卿望了她一眼,好像还有话跟她要说,犹豫了片刻,才问:“跟你住着的那个小孩……她没什么事吧?”
谭明梨这下才是真正地愣住了。
小水?
明卿为什么会忽然问她这个?
但她养气功夫极好,很快地回过神来,仍旧是滴水不漏的不动声色。
谭明梨笑了笑,道:“没什么事。除过流了不少血之外,其他都还好,最近已经差不多全好了。”
“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她状若无意地笑着问。
“也没什么,”谭明卿想了想,道:“就是赵之华最近好像心情很不好,不少触了她霉头的人都倒霉了,我还以为是因为她女儿被沈青洲打得有点严重,这才找人发脾气的。”
“……”
要是小水真的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只之华姐那么一点事了。谭明梨微微苦笑。
她想起了上次见到之华姐时她脖颈上的吻痕,心中大概猜测出赵之华心情不好的原因,但这当然不怎么方便跟谭明卿说,于是也便不再在这上面纠结,轻轻带过这个话题。
谭明卿走了之后,谭明梨在包间里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才离开,驱车到公司去。
现在是十二月中,江城西化颇重,作风比较洋派,城市里已经早早地预热起来,充满了圣诞气氛。广场上竖起来巨大的圣诞树,挂满了金色银色的铃铛,一到晚上就闪闪发光,璀璨无比,商场也拿绿色藤条和松针装饰起来,红色缎带鲜亮光滑,有扮成圣诞老人的白胡子老爷爷站在门口招揽客人,笑眯眯地拎着小袋子,给过路的每个小孩手里都塞一颗糖果。
谭明梨出身国外,对这景象倒是感觉很亲切,每每开车路过这些地方时都会格外留神多看一会。
开车到公司,她工作了一会儿,做完手头的事,这才有空靠在办公椅上闭目休息。
谭明梨最近很忙。
从公司到谭家,桩桩件件、条条缕缕,样样不容掉以轻心,都要仔细考虑思索,一天工作下来往往会加班到深夜,连秘书也看不下去她这种工作法,好几次委婉地跟她讲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只是笑着拒绝了。
谭明梨自己当然知道真相和原委。
工作很忙,事情很多,没错,是这样的。可是真的繁重艰难到她需要这样整日不休吗?也并没有到那个地步。
她只是……
谭明梨低下颈,轻轻地按了按眉心。
不知道该怎么跟小水相处罢了。
在那天之后,虽然话并没有拿出来放在台面上明说,但其实也已经差不多了。
小水这些天倒是出乎她意料地表现得很好,待她仍旧尊重又温软,只是她到底也能体会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们俩之间明显地拉开了距离,比起之前生分了不只一点半点。
女孩望向她的眼神中依然清澈,只是不再有那种羞涩又热烈的爱慕;她仍旧会跟她每天早上在门口道别,但她再也不会踮起脚替她整理衣服;她还会像往常一样默默地在她工作时送上一杯热牛nai,但再也不会站在门口渴望又不安地寻找话题,尽量跟她多说几句话了。
这一切当然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她早已习惯了小水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偏心,现在骤然回到原点,她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的面对时,还是不能不被这些小细节刺伤,感到失落又酸涩。
不……也不是回到原点。
如果回到原点,那比现在还要好一点。
小水现在对她甚至比刚来时还生疏礼貌……她在这前后对比之中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小水在从一开始,就对她和别的人不一样。
但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又有什么用呢?已经太迟了。
谭明梨低下眼睫,自嘲地轻轻笑了笑。
看来她终究还是俗人,占有的时候苦心规划着想推开,等到真正推开了却仍然还是失落。
这就是人的本性吗?
她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