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浴室灯坏了,俞更寅自觉比吴海怕黑,就烧了壶热水在卧室里简单擦洗身体,这样也都能早点睡。
去洗澡的人两手空空没带手机,时间观念倒挺准,水刚一开,俞更寅赤裸上身兑着水温,正赶上吴海裹着浴巾推门回来。
“小海。”
他们之间习惯了这种无意义的问候,若按平常,吴海也会接两句闲话,体贴的人从来不会让空气先僵住。可今天不知怎么,吴海只是沉默而快速地套上了新的睡衣,钻进被里把自己裹成一个安静的蚕蛹。
可能是累了困了吧,思及此处,俞更寅有些自责,又想:都怪张欣尧,买的东西太滋补了。
俞更寅快速收拾完自己,另一边吴海陷在枕头和被里就露出个不大的脑袋,看着快睡着了,黑发shi着洒在白枕巾上,洇出了几道水痕。
shi着头发睡可不行,会头痛感冒的。
俞更寅轻轻推了推吴海:
“睡着了吗?先别睡,头发还没吹干呢。”
吴海迷迷糊糊睁不开眼,俞更寅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举着电吹风开了最小风速慢慢吹,声音小一点。
俞更寅其实不喜欢头发,学生时代解剖大体还要给大体老师剃头的经历一度成为他的心理Yin影,不过在吴海这他可以爱屋及乌,chaoshi的乌发划过指尖,隐隐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吴海的头发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很软很温。
吹风机走到一处稍有停顿,发丝被吹拂到两边,俞更寅瞧见了两道微红的指印,在冷白的肤色上格外显眼。
是洗澡的时候下手太重了吗?没想到吴海这地方不让别人碰,自己下手倒挺狠的,俞更寅失笑,很快不以为意。
静谧的空间只剩下吹风机低哑的噪音和时钟的走过刻度的轻声,这一刻,俞更寅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些。
过了好久好久,头发才被吹到没有一点点chaoshi,久到吴海终于彻底清醒,仰着头睁大眼睛,愣忡地看着俞更寅的下颌线。
“吵醒你了?”
俞更寅拿了一把牛角梳,仔细地把吴海的头发梳顺归拢。
吴海忽然开口:“小俞。”
“嗯?”
“我想和你说件事。”
吴海的声音低得到快听不到了,俞更寅一直等着,没等到下文,追问:
“什么事?”
“……”
话刺在喉间,吞咽不下也吐不出来,良久之后吴海才开口,仿佛犹豫许久终于说出来,也像斟酌再三却换了个话题。
“不能标记,你真的不介意吗?没有任何生理上的东西证明我们的关系,很危险。”
“我还当你要说什么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就约定好一起面对所有事吗?”俞更寅把梳子放在一边,关灯让自己和吴海都躺下,再从身后抱住他,“无论有什么危险,我都会保护你。”
吴海并不满足于现今的答案,他把胸前俞更寅的手十指交扣地牵着,向后侧头继续追问:
“我说如果呢?最坏的情况,万一……万一有意外,你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他问得很深很晦气,吴海似乎有些恐慌焦虑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你知道的,我同你在一起,并不是想要一个稀有的专属物。我不在乎那些,只在乎你的爱。”
俞更寅深吸一口气,把下巴放在吴海肩窝,他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向内心敏感的Omega传递一点点安全感,也抱得更紧了一些。
“只要你爱我,我便不介意。”
俞更寅曾固执认为爱情是一个伪概念,因为人在多巴胺的作用下产生的幸福感一定会在一到三年内代谢掉,此后只剩下平静分摊的责任。直到遇见吴海,他才恍然,即使没有任何科学理论的支撑,人也同样会因为爱情着迷,会因为爱情偏执——
吴海的爱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偏执之一。
有参加画展安排的吴海起得很早,俞更寅送完他还能回屋睡个回笼觉,在难得的休息日里弥补做医生后就变得乱七八糟的生物钟。
懒觉一睡不停,俞更寅日上三竿才起床,发现客房里有个比他生物钟还烂的人。
“欣尧,起床了,太阳都已经晒屁股…”俞更寅从敲门改成拍门,“…你再不起来,维修师傅就上门了。”
张欣尧从小到大起床都一个德行,俞更寅一套流程已然习惯非常,也不会客气,叫几声不应后推门而入,捞着对方支在外面的脚腕往外拖。
“好了,好了!”
从眯着眼赖床一下子被逼到彻底清醒,连声喊停,张欣尧明明睡了九个多小时,还是哈欠连天,皱眉控诉俞更寅:
“My God…小俞你怎么这样?美梦做到一半呢,这一下全忘了。”
俞更寅笑他:“难不成梦到Omega了?”
张欣尧不知想到了什么,浑身一个激灵弹起来,朝俞更寅连忙摆手:
“忘了,都说了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