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安镇的集市上总是热闹非凡,虽说买的一贯是求仙问道的符咒法器,可寻常百姓往往也会添置一二,挂在门上,姑且求个平安。而小贩们往往也学上一两个法术,招揽客人。这一日一个褐衣大汉本想掐诀引火,竟不慎点了隔壁黑衣汉子的铺子。黑衣汉子自是讥嘲他一番,又想着化了一条水龙来灭火,却把火势引得更凶,两人的铺子都遭了殃。他二人慌慌张张把火扑灭了,又争吵起是谁的道行不够才惹了麻烦。这两人吵了大半天,引得一群人围观,其中一人便道:“我们这样强争辩,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道理。不妨教外人来评评理。”说着,他伸手朝人群中一指,指向一个穿嫩绿色衣衫的,蒙面纱,戴斗笠的年轻姑娘,道:“这位小姑娘,我看你也不像是本地人。不知你从何处来啊?”
那绿衫姑娘左手捏一糖人,右手高举指向南方,说道:“从那边的山上来。”
“那边的山是哪边啊?”
“那边的山就是那边啊。”
听了这番答话,众人一齐笑开。那褐衣大汉眼见她稚气未脱,举手投足间都是孩子气性,料想她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便也不由得生出逗弄心意,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问道:“好,那小姑娘你是外乡人,一定说话就公正,没什么偏袒。那我就让你来评个理,你说是我的法术厉害不厉害?”
“挺厉害的。”
黑衣男子不服,急忙道:“难道我的就不厉害吗?”
“也挺厉害的。”
人群中自有人起哄,追问道:“小姑娘你这样说话可不行,这也厉害,那也厉害也就是没什么差别吗?你这说不出个道理来,我们可就不放你走了。”
那姑娘半掀开斗笠,把糖人凑到面纱下,咬了一小口,思忖片刻道:“可这分出个胜负又有什么意思呢?常言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便是今天在这仙安镇成了天下第一,来日出了此地,自还有别的高人在。与其在这一时半刻争一份高低,还不如平日里勤加修炼,广积德行,待到来日定会有所福报。”
褐衣男子道:“我是本想拿你这小丫头逗趣一番,没想到倒从你这里受了教训,实在是惭愧,但你这番话说得着实在理。我辈在此地争这一番虚名又有何用,不过是白白抛却了大好时光。哪里比得上三大门派的子弟一分一毫。”
绿衣少女道:“便是那名门子弟又有何妨,人生在世,变化诸多,最不该白白轻贱自己。”
褐衣男子又道:“我看你这小丫头颇有慧根,若是家里人不惦记,不妨在这里多留个几日。”
“为什么?因为这里的点心好吃吗?我不爱吃你们这里的糖人,太甜了,吃得我嘴里发腻。”
褐衣男子闻言,抚须大笑道:“小孩子终究是是小孩子啊。罢了罢了,我看你还是多长几岁再来找仙人求教吧。你现在这样子自然是无心求道了”黑衣男子道:“我看再多个几年,她也未必想求道,许是凡心动了,想去寻得一个好姻缘了。不过这档子事,杜仙人也是能帮的,你倒不如去城东真心实意求一支姻缘签,好让杜仙人帮你牵个红线。”
绿衣少女道:“这个杜仙人是谁啊?”
黑衣男子刚欲开口详谈,却被褐衣男子制止,道:“既然这姑娘无心问道,也就不必与她多说了。杜仙人一心向道,向来看破名利,最不爱旁人平白夸耀他的威名。我们只消心里知晓他的好便是了,不必向着旁人多说。”
绿衣少女笑嘻嘻,倒也不恼,照例还是一派孩子家做派说道:“你们不愿意给我讲故事,那我就去找别人听了。”说罢便掩身钻入人群中,那两人再欲寻她的踪影已是不得见了。再去看她原本系在一旁的一匹枣红色骏马,也在一阵青烟后化作一张画着马的白纸,飘然落地。众人这才知晓这少女也是同道的修仙之人,只是修为之高,远胜在场众人。
仙安镇上有一家客栈,在镇上也算有些名头。这里面的小二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物,迎的是八方客,听的是九州事,少有大惊小怪的时候。只是这天来了位稀客,倒让他也见了几件不大不小的怪事,多多少少诧异了一番。
那客人便是一绿衣少女,戴斗笠,持糖人,大大方方从正门入。这姑娘衣着华贵,穿白靴,领绣花,腰带上还镶着一颗珍珠,看着打扮显是名门闺秀。因她没带仆从,便像是离家游玩的闺秀,可这仙安镇上就算是杨府的千金也没有这样的气派,但要是从别处到此的小姐,这一路跋山涉水身上又怎会一尘不染,更别说这附近还有土匪劫道。这第一件怪事就是这客人的来历。
那姑娘择了个空位坐下,就要了半只鸭子,一条鱼,一斤干果,一斤蜜饯,一斤栗子和一把瓜子。小二原想着她是要打包带走,却没想到这姑娘却是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身量小小,年纪也不大,吃起来却是毫不客气,没半晌桌上就只剩一把栗子了。这便是第二件怪事。
小二心里觉得古怪,脸上照例挂着笑,给那姑娘又续了一杯茶。她也甜甜地道了谢,可这谢字一出口,小二心里却着实一惊,想着她身形纤盈,年岁又小,应是楚楚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