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叙,且说南素云与杜泽苍这夜在河边暂歇,他二人虽于行过几番云雨,然日常相处仍旧有诸多疏离之处。南素云虽然言语俏皮,开得起玩笑,可一人独处时仍是郁郁寡欢模样。杜泽苍见了他这样,也确实生出恻隐之心,然而此念一动,他便立时警惕起来。他自是下定决心要杀南素云祭天,为观海阁一众门人与上代阁主的期望,这事天打雷劈也要做的,此时他对南素云越是留情,来日动手剖心时便要有迟疑。再者杜泽苍生性Yin冷,向来惯于玩弄心机手段,教人惧怕,若真的要对人施以柔情,反倒是他自己先不习惯了。杜泽苍心道,我可真是活该了,大概哪天死了都没有人会为我哭,拍手叫好的人倒是有不少。
河岸边,南素云正拿着一小块玉刻章子。杜泽苍走近,问道:“你这样看得见吗?”
南素云笑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随便刻刻,也不准备用。”
杜泽苍轻轻应了一声,便坐在他身侧,不再答话。 南素云想着昔日他同萧切在一起,少年不知愁,似乎天南海北,总有无数的话说不尽。萧切只偶尔回几句,却也认真听着,不觉得烦。如今物是人非,他同杜泽苍一起,似乎无什么话可说,但是这样沉默以对,倒也不觉得尴尬。忽地杜泽苍握着南素云的手,小声道:“别动。你的面前有萤火虫。”
南素云小声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杜泽苍的手冷得如冰,似乎已非活人,时至初夏,虽然夜露shi冷,但也不应是如此。
杜泽苍说道:“因为我快死了,不过别担心,我一定会死在你后面。”南素云再要追问,杜泽苍已继续道:“停在你手指上,萤火虫。”
南素云顿时紧张,生怕惊飞了这小东西,便连大气都不敢出。杜泽苍斜眼瞥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如同捉鸟捕蝶的孩子,倒也觉得好笑,明明见萤火虫已飞走,却要存心逗他,便道:“你连气都不喘,不怕憋死自己。”
南素云不敢说话,只轻轻问道:“飞走了吗?”
“刚才飞走一只,不过这里有一大群都绕着你在飞。”
南素云道:“我之前没见过萤火虫,住在山上其实很闷,每天看来看去就是那些东西。当然,现在也不算是看到了”
“你的眼睛能治好吗?”
“不知道,也无所谓了。”
杜泽苍道:“你别再说话了,呼气也小声点,又一只停在你身上。”
南素云本想问他停在哪里,又疑心他骗人,可是生怕真的惊飞了萤火虫,便乖乖憋着气,不敢动。杜泽苍偷笑一声,在心里默数十下,见南素云憋得脸都红了,便凑过去,嘴对嘴渡上一口气。
他这一动,自是惊起周遭一片流萤,四处飞舞如星子闪动,点点微光,映得南素云一头白发如银河倾泻,配以远处河面波光粼粼,芦草摇曳,自是一派出尘景象,恍如仙境。然而南素云猛地推开道:“有人来了。”杜泽苍扭头看去,便见萧切站在河对岸,将先前一幕尽收眼底。杜泽苍一时间竟不敢同南素云说来者是谁,生怕他一不小心便把自己气死了。
便说萧切得了沈默尔指引,便快马加鞭,甩开那两人,先一步赶到。然而他所见的便是杜泽苍同南素云缠绵的一幕。他见南素云气质出尘,杜泽苍貌美,两人虽都是男子,乍一看倒也是一派美景如画,萧切倒觉得是自己平白闯入,叨扰了他们。话说先前为那镜灵所扰,又见南素云对自己态度古怪,萧切倒也动过这念头,疑心当初救下自己的是否是南素云。可是如今见南素云与杜泽苍举止亲昵,自是绝了此念头,心道三年前南素云名声尚可,乃是高高在上的子虚宫宫主,自己不过是路边的一条野狗,哪里会被他看上眼,值得他费心相救。能入南素云眼的,大概也只有杜泽苍这样的美人了。
萧切虽觉得唐突了二人,但胸口胀痛,似又要流出nai水,无可奈何,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南素云宫主,我不是来追你回去的。只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南素云听得萧切声音,便知他撞见先前一幕,又听得他问话,便疑心是他想起了往事,心中翻腾,气息大乱,喉头一紧,险些要吐出血来,被他勉强咽了下去,只装作若无其事道: “你有什么事要问?”
萧切道:“请问我三年是不是见过你?因为我出了点事,便不记得那时的事了。”
“这么久以前的事,我哪里会记得,或许见过吧。”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汗如雨下如今情况紧急,不但白剑尘要捉他,杜泽苍更是要杀他,一旦萧切想起往事,自然要同这两路人马为敌。再者他要是抢拦着南素云不去祭天,所谓的正道自然会扣他一个罔顾天下苍生的罪名。南素云将手背在身后偷偷掐诀,准备着一旦萧切想起往事,便要强按着他再施一次法。
萧切继续道:“我想我同你是见过面的,而且三年前打过交道。当时我承蒙一姑娘相救,与她定下白首之约,可不知如今却找不得她。所以我怀疑三年前是她撞见你在太行山下行凶,你便杀了她灭口,又生怕我去寻她,便随手抹去我记忆。”这话乃是萧切情急之下胡诌的,自认为说的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