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脚踏车棚的路上,我始终和面前的赵宇航保持着一步之遥,在他影子的庇荫下,我伸直双脚蹦踏在红白相间的磁砖上,轻盈的步伐看似一派轻松,实则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
奇怪的是,赵宇航牵了脚踏车后却没有坐上坐垫,而是按着龙头继续和我一前一后走着,一路走到了十字路口,他也没有转弯的打算。
「这不是回家的方向欸。」第一个字从喉咙深处蹦出时,因为两人之间的沉默突然被打破,我居然被自己的声音吓到,颤颤巍巍的咬字显得我好像很慌张。
他回头瞥了一眼我放在他皮带上的手,淡淡回了句「我知道」。
沿着大马路继续走了许久,又穿过一个小公园后,几栋长得一模一样的豪华大楼映入眼帘,赵宇航停在门厅外的阶梯上,从口袋里掏出门禁卡。
「到家了。」他说。
「这是你家?」我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不然呢?」他把卡片往感应机一刷,两扇镶着棕色金属框的玻璃门应声敞开。
我也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到目瞪口呆。
放眼望去,门厅地板的米白色大理石地砖被灰黑色的墨痕点缀着,墙上的古铜色木製画框中摆放着几幅我看不懂的世界名画,沿着走道中央的白色圆柱往上看,挑高两层楼的天花板上还掛着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整个门厅可以说是从装潢到摆设都散发着浓浓的欧洲风情。
「干嘛带我来你家?」赵宇航插入钥匙,旋转着门锁,而我盯着他高深莫测的表情问道。
他没说话,直接把我推进屋内,自顾自地走向厨房,从冰箱拿了一盒冷冻义大利麵放进微波炉,挑眉道:「我说了啊,我还没吃饭。」
不知道该回甚么,我只好弱弱喔了一声。
见我四肢无处安放,赵宇航才良心发现似地把堆在沙发上的几本书移开,右手一摆,招呼我坐下。
好像生怕把椅垫坐坏似的,我却只敢在沙发前缘三分之一处缓缓释放自己的重量,连扶手也没敢碰一下。
直到屋内安静的空气被古董鐘的摆声逐渐填满,像被施了甚么神奇魔法般,我的心开始慢慢沉淀,身体也逐渐放松地往后靠。
「你还是没变。」我的后背一碰上沙发靠垫,赵宇航便轻声道。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那几个字还是一字不差传进我耳里。
来不及搞懂这是埋怨还是责备,我的上半身一僵,为了给自己一点缓衝时间来作答,我装傻回了句:「甚么?」
和站在远处的赵宇航短暂四目交接后,我率先移开了视线,却还是从落地窗的反射看见他正朝我走来。
此刻,有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冉冉升起。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不会说谎,还是故意露出破绽逼得我主动坦白。」他说。
「你不也一样吗?如果我一直没问,你就会当作甚么事也没发生。」我挺直背脊,让自己反驳时看起来不那么弱不禁风,「你总是那么骄傲,甚么都要由我自己亲口问,就算知道我误会了、难过了,你也从不会主动向我解释。」
我其实没有想吵架的意思,但这句话好像说得有点过火。
赵宇航也沉默了片刻,说:「那你为甚么这么容易误会?」
「这也得问你为甚么这么容易製造出误会吧?」我回嘴,赵宇航挑起的眉毛却显示他不以为意。
确实,所有误会都是叶湘香单方面製造的,又被我单方面曲解,或许根本就不是赵宇航的错。
「宣传片的事,我拒绝了。」赵宇航往吧台的高脚椅一靠,两脚交叠。
拒绝了。
算是个不在意料之中,但是也不至于令人吃惊的答案。
「我没有要你拒演的意思。」没想到我脱口而出又是如此矛盾又违心的言论。
赵宇航的五官虽然纹丝不动,但是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就因为社长那句『觉得我跟叶湘香很配』?」他语气淡然。
「他说出那句话的当下,你不也没否认吗?」
「很配又怎样?」
彷彿心中最脆弱的角落被击溃一般,一块块看似毫无重量的碎片压得我胸口一紧,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为了摆脱这要命的窒息感,我只能不受控制地吐出那句隐藏许久的实话:「会显得我是个错误的选择。」又或者在别人眼哩,我一直都是。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想要装可怜,但是没来由的沙哑再加上情绪激动下自然而然圆睁的双眼,一定让此刻的我像是随时能挤出两行眼泪一样。至少从赵宇航逐渐温柔的瞳仁能合理推断,他可能真的这么以为。
「你不是错误的选择,你是我唯一的答案。」
你是我唯一的答案。
不知道是不是屋内的回音使然,那句话就像是直接附在我耳畔说着,每一个字都如此清晰地回盪在我的耳壳四周,而后直达左心房的最深处,随着血ye流淌到身体每个角落,一种如梦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