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
不仅自己去了,连冷宫那位阮先生也一并被提留去,就为了各位女眷在后宫不会有任何意外的偶遇,不至于清誉受损。一番布置煞是周到,就苦了陈公公为了瞒住消息上下敲打了不知多少遍,这会儿喉咙都哑了,被太医压着喝苦汁子呢!
赵相爷啥都知道,可赵相爷不能说。赵相爷心里苦,还要被人认为得了便宜还卖乖,背地里一口一个奸佞的鄙夷。
罢了罢了。相爷自我安慰。虽然他给陛下背黑锅,但好歹身居高位大权在握,也没人敢在他当面跟他跳。总好过他那个倒霉催的小师弟,先被陛下丢在冷宫晾了快一年,好不容易这几日跟上陛下了,据说在明光殿过的也不甚如意,还不如在冷宫来的安稳。
被赵相爷惦记的小师弟——便是阮虞阮公子,优雅的揉了揉鼻尖,小口憋气轻轻打了个喷嚏。倒不是他故意装相,而是——咳,腰痛。
他这段日子确实不太好过。当然,并非陛下苛待或有人故意使绊子,归根究底还是他自己招惹来的麻烦:那位余招娣宫女,当真不是他前世的冤家,这辈子来找他报仇的吗?
余招娣在乾元宫中过得十分肆意是早半年前就在宫中流传的消息。彼时他只做是人故意纵容,为的是好枪打出头鸟,或是把余招娣当枪使。可消息传了半年,余招娣依旧在乾元宫混的活蹦乱跳风生水起,他自然也就渐渐放下心来,不再为她的性命安危担忧。
不用惦记这桩“意外”,阮公子的心思自然又回到如何能将满腔才学货与帝王家。听闻陛下要带他一块儿去住明光殿,阮公子那叫一个欢欣鼓舞,只觉得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可没想到!他终于得到机会面圣,怀着一腔雄心壮志来到明光殿。本以为从此就可接触政务挥斥方遒,却不料陛下把他往后院一间小偏殿一扔,根本不与他有任何交流。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阮虞出离的悲愤了。几乎就要绷不住读书人的文雅跑出去歇斯底里的问个明白,没想到一转头,余招娣一张大脸出现在他眼前,生吓得他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就这么驾鹤西去了。
等他好容易镇定下来,才发现余招娣一手一个香樟木的大箱子,沉甸甸的顿的地上。这位活泼恣意的完全不像个宫女的粗使宫女拍拍手,冲他得意的挑眉邀功:“我就知道你来了待不住,看我多好,看在你救命之恩的份上特意求阿碧姑姑向陛下借了许多孤本典籍,专门拿来给你解闷的。”
原来是来送书的么。阮虞心下稍软。他到底没看错人,余招娣虽然行为粗鄙,但本质还是个善良的。
不想下一句,余招娣的话就给他打入地狱。只听这夯货兴致勃勃道:“你不是想和陛下讨教学问吗?陛下口谕,你将这些书籍看过之后做好批注呈上去,陛下自然能看到你的才华啦!”
“……呵呵,那真是谢谢你了。”蹲在地上查看箱子里书册的阮虞红着眼睛抬起头,咬牙切齿“柔声”问道:“敢问一句,这些书,是谁装的?”
“啊?”余招娣大咧咧挠头随意道:“当然是我啊,陛下特许开了南书房让我进去拿,我想着你是爱书的,紧着靠门的架子给你搬空了两层呢!”
“嗯,呵,呵呵,我爱看书?呵。”堂堂阮家公子、秦钊高徒笑的宛若鬼魅,举起手中一册恨不得拍在余招娣脸上暴怒道:“你拿书时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过上面的字,看没看过你拿的是什么书啊!”
《临京鬼事》,《倩鬼幽思》,《皇妃秘史》,《熙炀帝与赵大将军的爱恨纠葛》,以及一本不知哪里混进来的《母猪的产后护理》……
要他!研读这些书?!还要写批注?!再呈给陛下?!
他还不如找块豆腐立刻撞死算了!
余招娣被他突然暴起骇的一跳,条件反射一个格挡反手拉住他的胳膊就是一套过肩摔……
……世界清静了。嗯,不是,阮虞阮公子,彻底倒下。
于是,总之,阮公子不但要给《母猪的产后护理》写批注,还得先养好他严重扭伤的腰。太医沉重的拍拍他的肩膀劝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尤其腰上不能马虎。千万不要逞强,不要久坐,要戒嗔戒怒戒急用忍,要戒酒戒甜戒油腻,要……”
吧啦吧啦吧啦,等张太医终于心满意足的吧啦完,意犹未尽的走了,阮虞还觉得耳朵里嗡嗡的,仿佛有十万八千只苍蝇在围着他飞舞。
至于他身边一脸歉意眼巴巴看着他的余招娣?不好意思那是谁?他根本不认识,求以后少来往,最好面都不要见!
另一边,元修批完一堆折子,突然想起什么来,抬头问阿碧姑姑道:“先头你不是要给阿阮挑古籍么,朕怎么听周太监说,等了你们半日也没等到人去?”
周太监便是南书房掌事太监,虽是个无根之人,学识却是极好的。今儿一早得了陛下口谕,他与管着内书房的李主簿就一直在内书房里头候着了,可一直等到太阳西斜也没见人影,生怕是自己错过了什么,才惴惴不安的过来报与陛下报备。
正帮着整理折子的阿碧素手一顿,眼神游移的有几分心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