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还有月亮、蜡烛与远处的薄荷草丛,这画的是被装进麻袋的那晚?也就是余心乐眼中,他们初次见面的那晚。
赵酀并不是在意相貌的人。
倒不是说他没有审美,辨不出美丑,只是说,于他而言,任何人、任何事,相貌的好坏都毫无用处,这好像也是他头一回这样认真地看自己的脸,似乎在照镜子。
在余心乐的眼中,自己便是如此?
确实还算赏心悦目,难怪那晚被当作是鬼。
赵酀单手撑在桌面,看着这幅画,一时想得有些远。
余心乐却是动了动,手肘碰到赵酀的手腕,余心乐迷迷糊糊地睁眼,抬头看来,赵酀立即轻声道:“没事,继续睡。”
“啊……是赵兄啊……我、我不睡了……”余心乐揉着眼睛想要坐起来,手上却没劲,赵酀来扶他,还想劝他再睡,余心乐却抽抽鼻子,“哪里来的血腥味呀。”
赵酀眼神一重,他来前特地洗手、洗脸,还从里到外都换了新衣裳,味道还是除不去?
早知还是该沐浴一番,只是那样又太过浪费时间。
他想快点看到余心乐。
他并不想吓到余心乐,哪料余心乐朝着他靠近,鼻子抽得更重,最后贴在他的腰间,人已然是彻底醒了:“是你身上的味道!”他激动地仰头看来,“你是不是去审讯现场了?!”
没想到余心乐是这反应,赵酀有些哭笑不得,你说他胆大吧,居然怕鬼,可你要说他胆小怕事,他可比谁都敢惹事,余心乐还贴着他的腰使劲闻,手抓住他的腰带:“快给我讲讲!你们都是怎么审讯的?!”
似被雷电劈了一般,被余心乐扯住、贴住的地方,瞬时变得麻麻的。
赵酀不得不强行将余心乐推开,再贴下去,要出事的。
余心乐还不满:“真小气!”
赵酀无奈地在他面前坐下,特地将双腿岔开,趁此时反应还不明显,还能用衣裳遮一遮。哪里想到,看到余心乐左侧脸颊的睡痕,心又莫名地开始跳,赵酀有些口干舌燥,只觉得眼睛无论看向哪里都是不对。
余心乐丝毫不知,趴在桌上,仰头看着他问:“你是不是跟陛下一起审犯人了?都发生了什么?那个刘大人,是不是有问题?快给我讲讲!快!”
赵酀暗自吸了口气,索性将一些能说的事情都告知他。
余心乐听得不时吸冷气:“竟然是这样吗,那药丸居然是能上瘾的致幻药啊!所以那个刘大人,是前朝皇室余孽吗?”
赵酀点头:“在刘府搜找到地下密室,发现更多这种药物,还有药方子,通过对字迹与纸张的辨认,那药方子显然是前朝留下来的。”
“可是,光有这个,也不能就说明他们一定是前朝皇室余孽啊。”余心乐问出自己的疑惑,“万一是其他人在借由前朝皇室余孽的名声闹事呢?毕竟这种药方子,当初也不算是什么顶天的大秘密,前朝很多人有吧,不可能全部销毁。”
赵酀暗道,这位小祖宗倒是挺聪明的,确实,光有这些并不能证明他们就一定是前朝皇室余孽,说不定是本朝有人在捣鬼,故意将他们往这个方向引,所以刘权与这些人才会如此肆无忌惮,根本不怕被逮到。
若是没有他这个变数,刘权等人恐怕很快就能将这药传得到处都是,江山易主,前朝皇室密谋得逞,最多也就是三年内的事。
只可惜出现了他。
当初他被赶出皇宫,没准就有前朝皇室在其中推波助澜,赵酀的皇祖父倒也算是一代明君,好歹是开国皇帝,只可惜他生父完全是个废物,皇祖父一驾崩,便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当初的诈死骗过了所有人,包括那些前朝欲孽。
他们或许也曾担心过他这个废太子,只是与他比起来,显然是眼前就要成功的大事更重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月前回京时,难免引起赵琼等人的察觉,也是因为赵琼的发现,另一拨人也才知道他赵酀的存在。
但是很显然,他们太想复那所谓的国,趁他刚登基一个月,凡事都还乱糟糟的,依旧不管不顾地执行计划,显然已是豁出去,毕竟这是离成功最近的一次,成败在此一举。
直到又出现余心乐这么个变数。
赵酀想到这里,再度看向余心乐,余心乐被看得毛毛的,抱住自己的肩膀抖了抖:“你为何那样看我,我说得有什么不对?”
赵酀笑:“没有什么不对,正是因为这个缘由,此事暂且无法公开。”
“……唔,听你话的意思,你们已经确定他们是前朝皇室欲孽,是还有其他证据么?”
更多的证据确实没有,但是这些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加上赵酀与邓容的直觉,几乎已能确定此事便是前朝皇室余孽所为,只是真正抓到背后之人,还要一些契机。
此事最急的不是他,是那些眼看着就要成功,却功亏一篑的人。
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赵酀摸摸他的头:“更多的证据,还要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