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鸢微不可见地抖了一抖,慌乱之间,听见叶慈眠平静道:“大少爷来了。”
杜呈璋点点头,将那烟掐了,盯着沉鸢看一阵,慢慢笑道:“我就猜你在这儿,果真教我猜对了。”
沉鸢嘴唇发颤,不知如何作答,杜呈璋又继续道:“母亲约了赵医生来给四弟看病,现下正在家里。我念着你手上的伤,本想教他给你也一同看看,却找不见人,听阿福说,你吃过晌饭便出来了。”
沉鸢听着,徐徐稳下些神:“我倒不知赵医生会来,早知这般,便在家等了。”
“无妨,”杜呈璋说,“叶兄弟是留洋回来,也很厉害,找谁看都是一样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又问。
“也没多久,”杜呈璋道,“刚从衙门回来,觉得有些累,才在这儿吸了支烟,便见你出来了。”
他垂眸,看见沉鸢手中提着几件点心。笑了一笑,伸手接过来:“你又去荣盛堂了罢?你总爱吃这些东西的。”
隔着油纸摸了摸,又淡淡道:“如今这些店家愈发不尽心了。从前都是卖才出炉的新鲜物件,你今日买的这些,现下都已凉透了。”
“大少nainai的伤口好多了,”叶慈眠道,“我已为她又换了次药,若无甚异样,明日可不必再来了。”
“是么?如此甚好。”杜呈璋看他一眼,“你妙手回春,果然是名不虚传。”
“既已快痊愈,我们便不打扰了,”杜呈璋抬起手,揽住沉鸢的肩膀,“鸢鸢,咱们回家罢。”
叶慈眠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们并肩走着,最后慢慢消失在小巷尽头。
闻见香烟的焦糊气,他回过神,低头去碾那未灭的烟尾,看见石板路边八九支残烟,如小山一般堆着,他静默良久,转身回去。
“我见你不常用车,实则家中那四辆汽车,很少会同时使用的,你不必担心耽误别人什么。”走至巷口,杜呈璋道,“下次出门,跟阿福说一声,教他让老刘带你出去便是,哦,将你的那两个丫鬟也带上,你是我杜家大少nainai,总这般独自出门,实是教人不够放心。”
沉鸢轻轻回个“是”字,转眼他们走回到杜公馆外,她抬眼望去,那深宅府院,障目森茵,从来一眼看不到边际。
铁门打开,却忽然听见凄厉哭声,她愣一愣,循声望向三楼露台,同时余光见那后园里有人惊慌着跌撞跑来,沉鸢定睛一看,竟是蒲儿。
“大少爷,大少nainai……”
她慌乱不堪地扑过来,沉鸢连忙伸出手臂将她扶住:“出什么事了?你别怕,慢慢说。”
“姨少nainai的猫……那只猫死在后边了!”
沉鸢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是如何死的?”
“方才我与烟儿寻猫,走到后园,一眼便看见那假山上挂着红红的什么东西。起初我俩还以为是谁晾了一块红布,走近一看,竟是张血淋淋的猫皮……”蒲儿声音抖得厉害,“……大少nainai,准是有人将那猫活剥了!”
沉鸢倒吸口气,摇晃着后退一步,杜呈璋横出手臂,自身后托住她。
“行了,不过是只猫罢了。”他淡淡道,“这般大惊小怪,吓坏了大少nainai。”
蒲儿怔然点头,努力稳住声音:“大少爷,您去看看姨少nainai罢。她已哭了很久,现下正在房里摔东西呢。”
杜呈璋与沉鸢走进堂厅,一楼会客室里坐着周蕙里、杜呈瑞与赵继华,正在为杜呈瑞诊病。
姚珞芝哭声自三楼隐隐传出来,周蕙里冷冷横一眼杜呈璋:“还不快去收拾收拾你那家中破事?这般撒泼打滚的,成何体统,实是教客人笑话。”
杜呈璋沉着脸转身上楼,沉鸢颔首歉意,周蕙里摆摆手,沉鸢随即也跟上去。来到三楼,杜呈璋快步推门进屋,尚未开口训斥,烟儿哭着回道:“大少爷,少nainai方才昏过去了!”
赵继华从一楼匆匆上来,一病未看,又添一病。
沉鸢垂手立在门边,姚珞芝脸色苍白,闭目躺在床上,脸颊混乱挂着泪痕,赵继华诊看一番,起身道:“只是惊吓伤心过度,并无大碍。姨少nainai瘦弱,需妥善饮食进补……”
他顿一顿,俯首作揖行礼:“恭喜大少爷。”
“什么?”杜呈璋皱了皱眉。
“姨少nainai,这是有身了。”
沉鸢讶异地张了张口,烟儿惊喜捂嘴,杜呈璋迟迟未出一言。
良久,吩咐烟儿道:“下楼去,告诉太太。”
说那话时姚珞芝也醒转了,杜呈璋走到床边坐下,将她扶起抱在怀里。
姚珞芝抽泣不止道:“大少爷,我的圆儿没了。”
“好了,你若喜欢猫,明日我找人给你再买一只便是。”杜呈璋柔声抚着她的头发,“如今你身子娇贵,切不可再多哭了。”
沉鸢不愿多听,道一句别,转身欲去。
忽然身后姚珞芝唤了声“大少nainai”,她回过头,见她目光从凌乱的发间透露出来。
“大少nain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