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绝景,青努摘下悬挂在树梢上的护院铃,为铃中的影蛊喂食。孟家的宅子外观看起来并不起眼,普通的灰墙院门,然而内部庭院深深,新来的仆从很容易在院子里迷失方向,偏院更深,仿佛置身于一个雾气缭绕的梦境。护院铃的蛊虫会记录每个人的气息,若是陌生的气息,院中的铃便会发出异动,这也是孟宅这几年来安定无视,能隐于江湖的原因。竹海中传来沙沙声,青努的眉梢颤动了一下,他脸部的黥面被一层薄丝织成的rou色面具完全遮住,神乎其技的易容之术自于蓝氏饲养的天蚕蛛丝,这张脸已经伴随他度过了很久,他摆脱过去的身份,但是背地里也在为处理教中的傀儡尸人和生意混迹黑白两道。青努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比起商谈他更擅长炼蛊和将人改造成傀儡。自天魔教发生傀儡暴乱后,他连重要的样本都没留下来。“叔叔吃油果儿吗?”青努愣了一下回头看到穿着睡袍的云飞站在原地,手中拖着用布包着的油果。在此之前他丝毫没感受到这孩子的气息,这让他感到不安。“这么晚出来,不怕撞到妖怪?”青努上下打量稚儿,当年被她抛弃的孩子竟然完好的长大了了。“哈哈哈,这里是我家,怎么会有妖怪。我起夜出恭,妖怪都被我臭死啦!。”“你这孩子,拉完就吃。”青努小心把蛊虫放回铃中。“青叔也喜欢和他们玩吗?他们叽叽喳喳的好吵哦。”小云飞毫无戒备的靠近青努小声的说。青努看了一眼它胸口的印记,这是共生蛊融合后才会出现的印记,当年槿棉身上也有,只不过她凭靠帛书上的秘术,剥离了共生蛊的控制。不知道这个东西在它身上会发生什么异变,他漆黑的眸子闪烁出光亮。“青叔,爹爹要给我择一个师傅,你也来教我好不好?”小云飞伸出油乎乎的手捏了捏他的下巴,青努心想坏了又要找蓝儿给蛛丝面具做维护了。“好,青叔听闻你要过生辰,这不是连夜赶回来了。”他摸摸云飞圆乎乎的脑袋。“哇!那今年也能收到青叔亲手送的礼物了~”“自然是。”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云飞是十一月分早产生下来的,所谓的生辰,是他们离开魔教重新开始的日子。四年了,她没有参加过一次生辰,今年她会来么。初春的风越发冷沁,槿棉穿着素色的袄子和孟雪河一同出席了只有数十人不到的家宴,其中有蓝氏一族的亲眷,孟雪河的左右手,其余的就是自家的人了。槿棉戴着雪色面纱出席,面容清丽得不像凡人,像进入了绮丽的梦境。孟雪河并没有做过多的介绍,在场的人有意无意的瞥向她,不清楚来历的人只当她是当年被孟雪河救下来一同逃难的女子。“老爷和夫人好相配,看来只随一份礼物是不够了。”槿棉尴尬的笑了,小云飞一直粘着蓝儿带他去放花灯,蓝儿无奈只能拖着亲弟弟蓝景叶一起去。“阿姐,怎没看到云筝妹子?”蓝景叶对孟云筝颇为在意,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牵线。“云筝呐,她几月前就去云游了,这种热闹的事她从来不爱的。”“唉,好吧,看来这趟又白跑……”“嘿,你在期待什么?”蓝景叶瞬间红了脸,他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和当时初出江湖的孟连洲一样的年纪,无拘无束。孟家少有的热闹时刻,大家都在寒暄一年来远离江湖纷争的生活。气氛十分热闹,酒过三巡,槿棉跟着孟雪河回到席位,在座的人喝不下的也回厢房休息了。“你觉得他们是身不由己而来的么?”“为何这样说,他们不都是你的亲信么?”槿棉仰头看向他,银白的月光下他的长发散落,右眼下的泪痣让这个完美的轮廓多了几分黯然。“呵……没有别的,知道太多的人不安全。”槿棉心口颤抖,某种意义上他终结了圣教的混乱,用尸山血海的代价,脱离了他身为天魔传人的宿命。或许冥冥中自有安排,他愿意与他一同去验证。槿棉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怎么了?”“或许在这个日子提起不好……第四年了。”“噢……”他好像对她的疑问不以为意。孟雪河将槿棉搂在胸前,胸口的温度的触感从他厚重的皮袄中传来。“四月清明,我们回去拜祭。”“嗯……”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听他说要重回故地。次日的别院青努独为槿棉检查身后的银针。“青护法,近来无恙?”“多谢夫人挂心,在下已经不是什么护法了。”他小心拨过她身后的皮肤“只是青努对公子尚一丝可利用之处,暂时不会落个曝尸荒野的下场。”“呵……你还真爱开玩笑。”槿棉回想起刚认识这个人不久就被关在了水牢,亲手做了让自己一辈子后悔的事。青努的表情却异常认真,“夫人就当这是玩笑话罢。”说完槿棉背过身露出雪白的脊背。青努扫了一眼她身上欢爱后的红痕,还好孟雪河不喜欢干涉自己的诊察,不然自己看到了这些怕不是眼睛都要被挖出来。槿棉无聊开始找话题“谢谢你当时在内乱时保护了我的孩子,一直没和你说谢谢。”从来青努的人生中只有“主人”和“服从”、“忠诚”,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事情也会被说谢谢,他做的事情从来都是被世人唾弃的脏事。他想问她你的头发怎么剪了,你的皮肤怎么越来越薄了,但这太像男女之间才会说的话。在她面前他只能有一个身份。明明他才是调教蛊虫的蛊师,她就像蛊,早已种入他的心底。青努在想她是否已经忘了谢明川,现在的她好像和四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她的语调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