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照顾病人的方式可真是别出心裁啊。”国师脸上一派无害的温和笑意地转身看着几个晚辈,右手缓缓伸出,往少凡和少羽两人门面罩下。
一股寒意,将两人威压得头脑发硬,冷汗如酱,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可他俩愣愣看着那只手很缓慢地伸向自己,脚却像被钉在了地面,完全动不了。
幸好施憬悟适时挡在他们前面,握住了国师的手腕。“阿慕!他们只是淘气,你贵为一朝国师,难道还要跟两个孩子较真吗?”
“孩子?”慕琅玕收回手,走到床边坐下,“算算时间,我的小徒儿也只是比他们年长几个月而已,倒是比他们懂事稳重多了。”他扬扬细长的眉,丢给对方一个“你看着办,可不能偏心”的眼神。
施憬悟转向自己两个孙子,“你们两个惹祸Jing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少凌是你们的表哥,是你们小姑姑唯一的孩子!现在他病成这样,你们还对他做这种幼稚的恶作剧,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什么表哥?”少羽咬咬唇撇嘴道:“小姑姑可从来没承认过他的身份,这么多年都没听小姑姑提过有这样一个人,突然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说不定,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根本是个冒牌货”
“你闭嘴!”施憬悟动了真气,他堂堂一代医圣,难道连自己的血脉都会认错?“你们两个,给我回去抄写一遍药典。”
药典?!两兄弟的脸色登时像吞了只苍蝇般,爷爷说的是那本厚的可以当枕头的药典吗?两人不敢置信地对望一眼,一起哀嚎道:“爷爷,您是开玩笑的吧。那书要抄完得用一年的时间!”
还敢跟自己讨价还价是吧?!看来平素自己真是太慈祥了,才宠得这两小子无法无天。施憬悟扶着有些发紧的额角,怒极反笑,“倒也不急着罚抄药典,你们两先去前庭跪三个时辰。一边跪着还要一边忏悔,说你们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少凌表哥。辛总管,”他对站立在一旁的侍从主管吩咐道:“找人看牢他们,不跪完三个时辰绝不许送东西给他们吃,我要前庭的每个角落都听到他们忏悔的声音。”说完也不看那两顽劣孙儿,只对着那名总管微微颔首,“去吧。”
在药王谷,太老爷施憬悟的命令就是圣旨,没有人敢违抗。哪怕少羽和少凡再不甘心,也不敢顶撞他们爷爷,只好灰头土脸地被辛总管带走。
“这墨水是怎么回事?”小孩子间的恶作剧,肯定是不想被大人发现的。国师心中纳闷,那两小孩不至于那么蠢,用难洗的墨水来捉弄少凌。被发现了对他们两绝不会有任何好处。他用shi布给少凌擦了擦,可墨迹根本就擦不掉。
施憬悟拿起砚台里剩余的墨水闻了下,思索片刻,唤人将房间窗户的布帘统统拉上,厚实的窗帘遮挡了外头所有的光,房间里登时就宛如夜晚般漆黑。
身怀不凡真气的人,在夜间仍能清晰视物。在黑暗中,他对国师点了点头。慕琅玕接收到他的讯息,再尝试用shi布给少凌擦拭。这一次,少凌脸上的墨迹竟然被轻易擦去了。
“呵呵,原是加了月光藻的缘故。”国师这一下也明悟了。
月光藻是一种生长在药王谷的奇异植物,只在夜晚开花,光照越充足,花的颜色越深,并且凝而不化。
看来少凌房间的笔墨,是被人动了手脚。
“除了两位小少爷,还有什么人进过凌少爷的房间?有谁碰过书桌上面的墨锭或砚台?”施憬悟询问起守门的小婢女。
“没有了。”她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其中一个细细回想片刻,才怯生生道:“在上一次凌少爷醒来的时候,有天刚好是奴婢当值。紫鸢姐姐去了煎药,房里只剩下奴婢伺候少爷研磨。那时奴婢曾听他抱怨过墨水的成色太淡,然后就见他往墨锭里滴了些绿色汁ye。至于那是什么,奴婢不知道,凌少爷也没说。”
听到这里,国师不禁抿起嘴角,以掩饰不小心露出的笑意:少凌被表弟们涂墨捉弄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这个小徒弟啊,不用别人来Cao心,他有自保的一套方法。就算失去记忆,连最心爱的人都忘了,可睚眦必报的本性还是不会改变,到了哪里都不肯吃亏。
让所有侍从退下后,房间里只剩国师慕琅玕和施憬悟,还有床上依旧昏睡的少凌。
“刚才听他们说,云锦不认少凌是她孩儿?”慕琅玕翻开被单,仔细检查着小徒儿的身体状况。
施憬悟轻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走过去把垂下的窗帘重新挽起,然后抱着手臂背靠着墙站定。“云锦说,当年在秦家生产时,孩子一生下来便是个死胎,所以没带回来。”
“你相信她说的话?”慕琅玕头也不抬,依旧专注地给小徒弟作身体检查。
身为药王谷这一代的医圣,施憬悟一同有三个孩子,施云锦排行最末,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正因为是唯一的女儿,又排行最小,施憬悟格外疼惜她。“既然云锦说不是,那便不是吧。”言下之意,他私底下会将少凌当孙子看待,待他与其他孙儿一视同仁,但也不会违背女儿的意愿,承认他是药王世家后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