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一出,立刻让堂下两人呆在了原地。
徐行挤了半天才从心里抠搜出了自己想表达的话,然而那一声“二公子”还没说出口,就听得堂上沈知州又将惊堂木一摔:“跪下!”
沈秦箫沉默地看了沈秦筝良久,终于双腿一弯,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地面上。
公堂上的地面从来都不会修得过于平整,坑坑洼洼得,跪起来才疼。
跪下去的那一声响委实有些“大”,因而饶是沈秦箫心智坚定,跪下去那一瞬间还是不可自已地蹙紧了眉头。
可他一声不坑。
“阿箫,你疯了!”徐行连忙伸手想去将沈秦箫拉扯起来:“同你有什么关系!”
沈秦箫趁机一用力,反将徐行拉了下来,轻声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永州府知州审问,自是要跪着。”
这话说得平淡,沈秦筝却听出了话语中的嘲讽,以及若有似无的委屈。
徐行还要争辩,沈秦箫已经依言回答出声:“京城沈秦箫。”
“本官且问你们,可曾见过死者林氏?”
“你怀疑我跟阿箫!”徐行骤然开口,但语气中已经带着出离地愤怒,尖声咆哮道。
沈秦箫跪在一侧,愣愣地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不曾见过。”
沈秦筝也懒得计较徐行咆哮公堂,波澜不惊地问道:“那为何当本官查验尸体去摸那毒香灰时,你二人却神色有异,出言阻止?昨日本官在洞庭湖遇见你二人之前,你二人又在何处?可有人证?你二人来此地究竟有何目的!”
此话一出,堂下却忽然鸦雀无声了。
沈秦筝再拍惊堂木,“啪”一声,砸得心碎成了碎瓷片。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沈秦箫,觉得自己有些心伤。他三年前对秦国公府失望透顶,唯一只剩下了他父亲与台下这小小少年还能聊做慰藉。
可秦国公府腌臢烂泥塘,哪里还有无尘净土供这天真无邪的青莲肆意妄为地生长。
他语气加重了些:“本官在问你们话!”
台下依旧沉默。
从小就没过过苦日子的秦国公小公子哪里跪过这样的地面,小时候就算是跪祠堂那膝下也是垫着厚褥子的。
沈秦筝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他希冀他们俩谁能说出些什么为自己开脱。可是随着桌案上的香“簌簌”落下,堂下那两人其中一个挺直了腰杆,用甚至能算上仇恨地目光瞪着他;而另一人,因着不习惯跪着,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却只是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言语。
公堂上是死一般的寂静,时不时能听见街外的叫卖声。
就这样僵持了一刻钟,沈秦筝终于还是见不得沈秦箫不住轻颤的身影,妥协道:“起来回话吧。”
徐行听此消息,立刻一个轱辘起身,将沈秦箫搀扶着拉起来。
沈秦箫还没站稳,就听见他那从小疼他宠他,什么都让着他的二哥开口道:“我不曾想过,你会变成这样。”
这样骄纵跋扈,不明是非。
他被这话狠狠伤到了,终于猛地抬起了头为自己争辩出声:“不是我!”
话一出口,沈秦箫鼻子一酸,好像下一刻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戚戚然地又重复了一遍:“二哥,不是我。”
徐行终于松开了紧紧抓着沈秦箫胳膊的手,自暴自弃道:“阿箫你说吧,我不会告诉庄主的。”
他转向沈秦筝,冷漠地看着他,实在不能忍受“沈秦筝竟然怀疑他们杀人”,冷冷刺道:“沈大人好大的官威。为何神色有异,沈大人,若非担心你的安危,阿箫怎会神色有异!”
“阿行,我来说吧。”沈秦箫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徐行不要再开口。
沈秦筝只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又想起了那根首当其冲,千疮百孔的房梁。
他问道:“你二人到此,可是四年前永州瘟疫有关。”
沈秦箫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是。”
“那场瘟疫确实是人祸,而非天灾?”
“……是。”
他终于还是将此事问出口了:“同秦国公府有没有联系?”
同时在心中发了疯一般地不停祈祷——“没有关系,他不知情,阿箫他什么也不知道。”
然而远远站在一旁的徐行已经闭上了眼睛,终于将头低下去。
“……有。”
“呵呵呵,”沈秦筝自嘲地笑道,“天姥秦家,对吗?”
他走下公案,直直地站在沈秦箫面前,将手放在了沈秦箫微微颤抖的双肩上,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阿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知道二哥有个无所不能的听音阁,这些都能查出来。但二哥就信你说的。只要你说,二哥就信你。”
“他们不是故意的。”他听出沈秦箫的声音有些不稳,正被主人用尽全部力气克制不让自己哭出声:“二哥,那香灰法子开始真的能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