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救你的。”萧千夜也是很快恢复了镇定,他的话宛如讽刺的利箭深深扎进了白璃玖的心,咬牙,“救我?你和我非亲非故,在你眼里我连只母狗都不如,你为什么要救我?”
萧千夜一时怔住,因为震惊而止住了脚步没有上前——不过短短半年多的时间而已,那个在螺洲湾嚣张跋扈,一言不合就能将仆人杀了做花肥的公主已经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她在这么冷的寒冬里穿着一件单薄的纱衣,隐约还能看到怀有身孕微微隆起的小腹,原本保养的极好的皮肤寸寸龟裂,透出死一样的苍白。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冷漠的看着眼前这只倒在血泊里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就被偷袭毙命的九头蛇,这是眼下最安全的手段,铲除相柳,就等于断了白琥的一臂。
萧千夜接过来收起,内心也被白兆霆的眼神掀起一丝丝波澜,他大步走回幽冥泉,因为两处穴脉被帝仲的神力封印,眼下的他无法使用上天界的光化之术,只能借由飞鸢的火焰掩护离开。
以他的身手还是轻而易举就摸了进去,帐篷的角落里放着一张凌乱的小木床,同样破旧的桌子上点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一生锦衣玉食的公主殿下此刻正披头散发的缩在床上,被砍断的手简单的包扎着白色绑带,血水已经渗透出来,又被严寒冻出了一层血色冰霜,但她好似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是一个人抱肩颤抖,嘴里嘀嘀咕咕说着没人听得懂的喃语。
萧千夜是从另一边潜入,虽然嘴上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身体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里,他此行的目的并非白琥,毕竟他被帝仲封着穴脉能力受限,如果贸然和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杀手起冲突实在得不偿失,万幸的是他很快就找到了白璃玖,作为眼下唯一能威胁到白兆霆的人,白璃玖被扔在旁边的帐篷里,由于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见人就会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白琥不耐烦的把她一个人关了起来,送了食物和水保证她不死,只在外面安排了人看守。
长剑从掌心的间隙里落下,风雪红梅特殊的幻象混合着弦歌岛上满地的冰珠倒也不显违和,只见红梅的花瓣轻飘飘的落在相柳的身上,淡淡的香氛让泡澡的妖兽迷惘的睁开眼睛,还好奇的用脑袋蹭了蹭,就在它准备转身的一刹那,剑光迅如闪电的迸射而出,干净利落的砍断一条蛇头,血水瞬间染红了湖泊,妖兽的腥臭味让萧千夜厌恶的屏住呼吸,手上的剑势愈快愈狠,他没有给松懈的相柳任何反应的机会,在剑气消弭之前就果断将其直接斩杀。
救援
这种事情如果放在军营,那是会动摇军心引起不满的行为,但是放在白琥的身上,被修罗场洗脑宛如机器的杀手们冷漠的静坐在帐外,死心塌地的保护着里面昼夜笙歌的主帅。
四下里静悄悄的,萧千夜抖落剑尖最后一滴血污,无数剑影如朦胧的屏障笼罩下来,阻断了风势不让气息扩散,冷风让他的精神久违的一震,仿佛又感到身体的某处涌出钻心的剧痛,他不得不紧紧握剑一动不动才能保持平衡不摔倒,那个让他牵挂的人,在最危险的地方,坚持着一件不知道会走向何种结局的事情。
“我确实没理由
弦歌岛正值深夜,凛冬时节的烈风吹起冰珠,肆无忌惮的掠过这片同样阴冷的土地,冻得围攻的士兵们瑟瑟发抖,在距离军营一千米外的湖水中,相柳毫无防备的打着盹,舒服服的泡在水里悠然自得的摇晃着九个脑袋,萧千夜轻手轻脚的靠近,很远就瞥见湖水被它的毒液影响一圈一圈的冒着紫色水纹,连同岸边的碎石也一并变得乌烟瘴气。
忽然间,白璃玖抬起头朝他望了过来,只是这一次她的神态安静,眼睛也没有丝毫的颤动,完全不像传闻里已经疯癫大半年的模样,萧千夜心头一惊,再次听见她的声音,虽不再有当时的高高在上,但依然保留着公主的傲气,拼尽全力的仰着头和他直勾勾的对视:“是你……你毁了螺洲湾还不够,还要毁掉太曦列岛吗?你也是他们一伙的?”
一如当年他孤注一掷的抛弃一切,只为了将自己的祖国从碎裂之中拯救出来。
白兆霆怎么看不出来他脸上的嫌弃,不依不饶的递上一个玉镯,即使毫无底气还是非常认真的嘱托:“这是阿玖十岁那年我送给她的礼物,虽然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但她一直很喜欢戴在手上,她现在疯疯癫癫的看见谁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唯一信任的盲女又是白琥亲手培训出来的修罗场杀手,你拿着这只镯子,或许、或许她就不会闹了。”
萧千夜深吸一口气,放下心底数不尽的担忧,默默压住身体的负担转身朝军营走去——白琥的军营其实并不是正规军队,而是由他亲手训练了二十年的修罗场精锐组成,那些在寒风里守夜的人虽然被冻得面如死灰,但一个个眼神依然锐利锋芒,所携带的武器也是不尽相同,而白琥作为主帅,他的帐篷不仅在最安全的地方,周围还点了几个篝火取暖,时不时有人端着美食美酒送进去,歌姬的吟唱声和女人时缓时急的喘气声此起彼伏的传出,他根本不像是带兵执行任务,反而像是这么多年的忍气吞声终于一朝翻身,正在极尽奢侈的享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