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渐止,那两道人影相携离开。
夜色模糊了他们的身影,一高一低。
“他们俩应是说开了。”
“嗯。”
“曾经我以为自己只是一个看客,书里的人也好、事也好对我而言不过是纸片人和黑体字。我能客观地看待他们的命运,也能很平静地面对他们对我的态度。后来我慢慢发现不是这样的,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亲人遭受不好的命运,我开始和他们共情。到现在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我从一个世间到了另一个世间,还是我原本就属于这里。”
“你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对啊,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跑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男人还担心她会跑。
两人一路越走越偏,终于再次到了那片树林前。
林子在黑暗中尤为Yin森,树影绰绰看不真切。若是初来此地者必会心生惧意,以为林子里藏着无数的妖魔鬼怪。那棵树龄最小的树就种在最边上,玉秀挺拔笔直修长,正如站在它面前的人一样。
这里曾经承载了多少谢氏族人的希望,一代又一代的种树人亲自挖坑选苗,小心翼翼地种下一棵棵的幼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终连成了这片林子。
“以后你也会在这里种树。”
“嗯。”
前人种树,后人成长,世世代代枝繁叶茂。
穿过树林,幽静的院子跃然眼前,门前高高挂着大红的灯笼,半边红光映在那石佛的脸上,越发显得诡异。
一入屋内,仿佛进到另一个天地。
通明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一个如圭如璋,一个如花似玉,恍若神佛身边的一对金童玉女,因着私会而偷偷下了凡尘。
此时玉女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金童,立马被对方眼中的幽火给吓了一大跳。那隐隐有些要发疯的预兆,让她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娘子,你刚才说我以后也要在前面的林子种树,你觉得我们种几棵树比较好?”
隐素心颤了颤,仿佛听到种子发芽的声音。听这男人的口气,怕是要种好几棵。一想到种树需要的流程,她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打颤。
“你先闭上眼睛,我好好想一想。”
想种树可以,那得付出色相。
她记得那一堆东西就放在床里面,正想着今天用什么教具时,突然从将那件红色的吊带裙给扯了出来。
红色盈满了她的眼,她瞬间记起因着某人因为太过激动没有控制好力道,这裙子被撕成了两半,怎么现在瞧着好像被人给缝好了。
此处院子下人极少,内室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被人整理打扫过的样子,那么是谁把裙子给缝好了?
她眯了眯眼,突然发现裙子缝合的针脚不太对,看上去十分不平顺,针缝也有大有小。不像是Jing通女红的绣娘手艺,倒像是出自一个不Jing通女红的人之手。
是谁呢?
她下意识朝那听话闭眼的男人望去。
难道……
这裙子是疯子亲手缝的?
第84章 夫纲是什么?
幽闭的空间之内, 气息仿佛停止了流动。
谢弗已经睁开眼,幽沉的眸子看过来。
“让娘子见笑了,这针脚是不是很丑?”
所以这裙子还真是他缝的!
隐素再看手中的裙子, 发现不止是缝合的地方针脚大小不一丑陋难看, 整个裙子都这样。也就是说,这件裙子原本就是他亲手缝制的。
那双玉骨般好看的手,原来不止能在禁卫森严的皇子取人性命, 还能在寂室中拿起针线做女红。
无人之时他一手拿着针线, 一手拿着红布慢慢缝合。烛火晕绕在他眉眼之间,柔和了戾气与疯魔, 俨然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就很贤惠。
“不丑。”
再丑还能丑得过她的女红。
“缝衣服和给人缝伤口一样, 针穿进去,线带出来,一针一线穿来引去也就成了。”
缝伤口?
隐素震惊。
她忽然想到这男人身上那些狰狞丑陋的疤痕,有些确实还能看得到缝合的痕,有的在胸前有的在后背。
“你猜到了吧?我这针线活是和那个女人学的。”本是冰玉相击好听至极的声音,此时听来多了几分自嘲。
那是他记忆中唯一觉得温馨的时刻,哪怕针穿皮rou的痛让人浑身发冷, 哪怕旧伤好了又添新伤。幼小的他竟然会贪恋那血rou模糊的温情,以为那个女人对他还有母子之情。
如今想来,何其可笑。
针线活三个字,听得隐素皮rou一紧。
那得有多痛啊!
她听着都觉得受不了, 何况是亲身经历过的人。那样的至暗童年,遇到那样惨无人道的父母,若是换成她, 她也会疯的。
“她为什么要那么对你?”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