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离突然张口:“之前有些急,我还没立你说的心魔誓。”
一些碎发从她的额头扫过,那双秋波灵动的剪水双瞳澄澈灵动,娆而不妖。
谷钟梨目光转向黄离,神情还是呆呆的。
修士以身修道,本是从天而行、又是逆天而行,故一路上会多经坎。比方修士突破瓶颈时要遭受的劫雷,又比方说心魔。
心魔是一种极其可怕的东西,像苍耳一般细小而不经意地在你神魂里挂上钩子,最后慢慢生长发芽,分泌出一滴一滴的毒ye,腐蚀你的心智和神魂。
这种东西可以是多种原因所导致而成的,可能是在前期因证道而杀妻杀夫而心生的一丝愧疚,可能是幼时遭受虐待埋在心底的Yin影,还可能是被前道侣抛弃背叛所带来的伤痛。
受心魔扰者,轻则修为不进、寿元锐减,重则痛不欲生、入渊化魔。
故而以心魔立誓,对修士而言,有极大的分量、
“我以心魔起誓,不得向外人透露我所知情有关谷氏家族的辛密,否则将受心魔困身之惩。”
黄离和谷钟梨都没想到的是,在黄离立完心魔誓之后,周榆晚顿了顿,竟然也跟着立了心魔誓。
先前谷钟梨求是那样求,周榆晚愿意出手相救,她本就谢天谢地了,当初就没有想到这种分神大能竟然会放下身段,去立这心魔誓。
修为越高,对这种心魔就越忌惮。
而远在另一洲的周穆寒,正坐在一家客栈中,刚刚放下手中的瓷杯。
他静静喝着,霜发垂至腰间,乍一看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柔和。
可再一看,就会发现,整个客栈里,只有周穆寒一个活人。
客栈的地上,如死鱼一般堆着无数俱死态各异的尸体。鲜血从尸体上流至地面,渐渐堆积成河;有的已经凝固发暗,结痂一般化为晶石。
而周穆寒身上却纤尘不染,神色也依旧冷冷淡淡的,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那雪一般的白衣上,也不见分毫打斗的痕迹。
橱柜的角落,体态丰盈的一位女修,左腿和左臂上已经结出了不少的血晶。在她身边藏着的男人因为太痛了,刚想出声,却被女修死死得捂住嘴。
“你疯了吗”女修额头狠狠一抽,强撑着打开神识秘传术。
“大不了就一起死!一起死!我要疯了!呜呜呜呜——”那男修的身体几乎有四分之三已经被血晶所覆盖,“我早就给你们说过寒桑子不是一般人——我们能做到那件事情完全是因为恰好算对了时机,挑了个寒桑子不在道门的时候出了手——”
可谁知本就消耗过量的灵力在神识秘传下更是被破耗一空,两人刚想继续说什么,就发现神识间的秘传连接已经被打断了。
周穆寒此时已经喝完了第二杯茶,从容自若地再注了一杯,睫毛垂下,连注茶的动作都典雅如画。
藏在橱柜后方的一男一女对视一眼,一咬牙,身上的晶石大亮,最后一点一点爆破。
周穆寒抬起茶杯,继续将新的一口喝掉。
有些烫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年黄离十四岁,正是正常孩子撒泼叛逆的年纪。看上去像个漂亮的木头娃娃一般的黄离看上去老实,实则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城府。
灵虚道门每固定一段时间便会举办亲传弟子大赛,由掌门和诸位长老座下的亲传弟子所参与。
黄离因重修境界,修为上自然比那些常年累月在顶尖资源下长大的长老亲传。先前的比赛黄离虽修为不如,但总能凭借心术计算和奇yIn巧技获胜。可真正面对一众真正的天之骄子,境界上的诧异就不再是灵术与战斗技巧能弥补的了。
徒弟不经常哭,但就在那次,哭了个稀里糊涂。
他总是对她心软。
他就不该对她心软。
或许是从徒弟身上看到了过去自己的一部分影子,他看到她哭成那样,几乎都要把先前受的委屈和深埋在心里的痛苦用眼泪一齐嚎出来,心里就软地不成样子。
可小姑娘太会哭了,哄哄还不行,越哄哭得就越厉害。
身体僵硬,即使最后他把她抱入怀里,也能感觉到那身子在剧烈的颤抖。
像一只受尽了伤、终于被一只大兽捡回家、却始终不习惯,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周榆晚实在没办法,想了个歪招。
无人知道,那宛如天人一般的高岭之花,竟然Jing于厨艺。
不论是糖醋排骨、松鼠鱼、三丝熏斑鸠、nai汤炖腰丁儿,还是杏仁酪、桂花酥、百果糯、芡米糖,亦或是金丝赤虾尾、香涮肥牛烩、熘蟹黄拌面,还是蛤蜊滑鱼羹——
寒桑子,无一不拿手。
若真是让修真界的人知道了寒桑子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不知道多少修士要惊掉大牙。
时间紧迫,一身白衣的周穆寒走进了厨房,掀起袖子,为自己的小徒弟做了一盘桂花酥。
万幸,黄离不仅是隐藏的爱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