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原来他只当十年皇帝。可不是,诚如他所言,上辈子夫妻两个居东宫十载,十载战战兢兢,十载风雨飘摇,几度废立,好容易熬上皇位,他也?是个没福勾的?,竟然只享十年的?年祚。
云箫韶低低笑起来,神色掩在横斜的?葡萄枝子之间?,问李怀雍:“怎么,你没立徐茜蓉当妃子?”
“不曾,”李怀雍道,“你去得不明不白,死前只在慈居殿用过茶水,我疑心是这里头有Yin司,焉能留她。”
他声?声?唤道:“箫娘,我与你报仇雪恨。”
他箫娘声?色淡淡,没应。
只是再饮一盏荔枝姜酒。
这酒,真暖。
若是,人能如酒,该多好,没那一起子弯弯绕绕,虚头伪饰,一盅儿饮下,暖就?是暖,冷就?是冷。
可惜,人并不如酒。
李怀雍收网,深情如许:“箫娘,我如何?才能与你坦诚相对,你如何?肯再瞧我一眼?”
又说:“老天?何?其垂怜,我前世负你错过,如今从头一遭,难道不是命定的?缘分,天?赐的?时机?教我将功补过,教你弃旧图新?”
哦?老天?当真垂怜?如何??不如何?。云箫韶唇边笑意加深:“弃旧图新,好个弃旧图新,”她问,“你我重活,成儿呢,那一世我的?父母妹妹呢,画晴呢。”
她的?问话不是诘问,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痛哭失声?,只是平静。
平静即不是问句,她心里自有答案:不能,你我重活,死去的?人永久已经死去。
“你说将功补过,不错,”云箫韶注视李怀雍失神的?脸,“我来补过,弥补上一世为女不孝、为姊不慈、为主不悯的?过错,我不想着一心一意好好待她们,弥补己过,转头却与凶手握手言和??”
“李怀雍,”她一字一句,“你好一句弃旧图新,今日我说,你我没甚么缘分,只有几笔账。”
若要还,也?容易,身死道消,只把你性命偿来。
这句云箫韶没说出口,只是已在说与不说之间?。
两人之间?冰弦冷涩再无他话。
李怀雍垂着脸:“罢了,你的?心意我已知晓。”
看去他接着还有话,只是这档口院门口倏然一声?马嘶,院门咣当,一人夺步进来,是李怀商,看见院中两人只是对饮,他猛地刹住脚步,张嘴道:“碧容姑娘说你、你们,”略整神色,又说,“说云娘子、皇兄先后到访,倒失迎。”
原来是碧容更衣回?来,瞧见这院中怎说的?,剑拔弩张,赶着跑去隔壁清雨阁叫请他们东家。
云箫韶简略道:“无事,隐王爷即刻告辞。”
李怀雍居然没否认,只说:“是,只待问一句话,问完就?走。”
云箫韶示意他问,他道:“想必六弟业已经听说,北边战报传来,建州王爷反了。”
什么?建州王爷反了?云箫韶听罢大怒,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怒气:这建州王爷,年年吃咱朝廷粮饷,娶咱皇室公主,竟然还反了?建州,建州,京中与建州隔山海关相望,如若开战,京城危在旦夕。
李怀雍对云箫韶说:“父皇有意点我兄弟二人其中之一挂帅,箫娘,你来说说,我兄弟二人,该谁去?”
谁去?谁去,沙场上兵戈不长眼,可不认你是王爷王孙,壮士百战死,说不得就?要马革裹尸还。李怀雍问的?,你一句话,你果真忍心看我战死沙场?今日云箫韶但凡发一句准话,将来满朝里说去,是你云大娘子亲手送隐王上战场。
隐王,抑或是泰王。
李怀商也?把眼张巴巴,看向?云箫韶。
不过只是一瞬, 李怀商速即克制,收回目光。
他冲着院中不知何处,说:“究竟何人挂帅, 想?必父皇圣心自有计较, 如何问?云娘子?”
李怀雍不置可否:“圣意在清心殿, 也要问?问?这院中民意。”
云箫韶心中大恨, 她的意思?倘若她说应当李怀雍去,她是什?么,知道的是她恨毒李怀雍, 不知道的只当她是护李怀商呢?人言最可畏, 徐茜蓉之?流还蠢蠢欲动, 岂非坐实她和?李怀商有些什?么?
倘若她吐口儿, 说应当李怀商去,那可好,对李怀雍余情?未了呢?原来隐王府的吃食用具没有白送,青梧轩没有白开?, 你两个是假和?离、真情?意呢?搁这郎有情?、妾有意呢?
她的这句答话, 李怀商不愿逼她, 李怀雍一意要逼她答。
可是,你逼我,我就要就范么?未免便宜。
李怀雍又问?一回:“你说说看,我兄弟两个, 该谁迎战建州?”
院中一时静默无声, 云箫韶蓦地动作, 两兄弟只见她拎起小几上的酒坛, 面?色冷冷淡淡:“殿下的命,殿下的前程, 问?我?”
说罢一坛酒尽数倾到地上,她嘲讽道:“但凡沙场,十生九死。一将功成万骨枯,挂帅者倘若生还,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