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回来了,但他记忆里那些给他做美食的人,怕是都已经作古。
汽车停在炉同乡乡政府所在的地方。
有些小路车子过不去,停在这里是最好的。
而车子刚停下,就有一些孩子围过来看热闹。
这可是小轿车!
这年头汽车少见,村里的孩子就喜欢坐在大马路边,看来来往往的汽车。
现在有一辆小汽车停到家附近,他们肯定要过来看看。
不过他们不敢靠太近,一般坐这样的小汽车来他们这里的,都是领导。
周重诚看着那些被晒得黝黑,鼻子下面留着两管鼻涕,脸上裂出红血丝,指甲里全是泥土的小孩子,心情有些复杂。
按照他好友所说,他的妻儿会出事,是因为同乡告密。
他还知道,前些年大陆对他们这样的人充满敌意。
他并不打算跟这里的人多接触,下车之后,就跟着提前来这里安排过的秘书一起往前走。
炉同跟他记忆里相比,已经大变样了,周重诚戴着帽子,围着围巾,遮掩住自己的相貌,在司机和保镖的簇拥下,跟着秘书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他的老宅。
他家房子的围墙已经被扒了。
当年恰逢乱世,有土匪四处流窜,以劫掠为生。大户人家为了避免不被抢劫,就都会把围墙盖得很高,他家也不例外。
而现在,这围墙被拆得干干净净,建围墙的砖瓦,怕是已经另作他用。
而他家的房子都被改建过,有些里面堆放着杂物,有些里面住着人,门口的房间更是被改成了小卖部。
今天是除夕,一些孩子正在买炮仗,买了就在店门口玩,噼里啪啦一阵响。
周重诚盯着那房子看了许久,才继续往前走。
他家的房子已经不属于他了,他家以前的地,也都被分给了别人……
幸好,按照他长子所说,他父母妻儿的坟墓都还在,是他家一个长工的儿子护住的。
周重诚去了那个长工的儿子家里。
对方家刚盖了两层的红砖小楼,这房子在村里不算差了,对他来说却非常简陋。
他刚进门,就看到了被挂在墙上的自己父母的遗像,顿时红了眼眶,紧跟着,他又看到了长工的儿子,当初曾和他一起玩过的,他的儿时玩伴。
这人叫沈大河,他出生的时候他父母去找人给他算了命,算命先生说他五行缺水,他父母就管他叫大河。
周重诚很小就去私塾读书了,沈大河比他大两岁,会送他上下学,每到中午,还会给他送饭。
这是周重诚印象比较深的人了。
沈大河只比周重诚大两岁,看着却像是比周重诚大了二十岁。
他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背整个都是弯的,哪怕已经拄着拐杖走路,看着依旧不太稳当。
周重诚的眼睛愈发酸涩。
沈大河也哽咽了:“少爷……”
周重诚在沈家坐了很久,和沈大河聊天。
他们聊年少时的种种,也聊分开的这四十几年。
沈大河还带着周重诚去看了周重诚父母,还有周重诚妻儿的坟墓。
周重诚之前虽然眼眶发酸,但并没有真的落泪,但等他来到坟前,却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顾不得泥地很脏,周重诚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沈大河跪在旁边,也哭个不停。
周重诚在晚饭前,带着自己父母的遗照离开了沈家。
今天到底是除夕,他不好赖在沈家破坏沈家的团圆日子。
给沈大河一家留下一些钱之后,周重诚去了附近县城,秘书安排好的房子居住。
到了住处,他拿出自己父母的照片和自己妻子早年寄给他的,他妻子和儿子的合照看,看着看着,又哭了一场。
他这次之所以独自过来,也是想好好怀念曾经的那些人。
他现在的妻子不喜欢他提前妻和他的第一个孩子,他那些子女更是对他的从前不怎么了解。
他没办法跟人说这些事情,只能独自怀念。
他和前妻的感情不算深,但对方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他还是很喜欢对方的。
他那个早逝的孩子更是自幼聪颖。
他现在的三个孩子,从小锦衣玉食从未吃过一点苦,他的第一个孩子,却小小年纪就命丧黄泉。
周重诚又哭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秘书却出去见了周思故。
“周总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就是情绪一直不好,现在在房间里哭。”秘书把周重诚的事情告诉了周思故。
周重诚都已经七十岁了,他迟早把公司给儿子……在周思故的不懈努力之下,秘书早早地,就倒向了周思故。
“我知道了,你看着点我父亲,劝劝他,让他别哭太久,”周思故一脸温和,“哭多了伤身。”
秘书叹气:“周总不让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