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后一顿,她又记起来什么,微微抬头看他一眼,唇角挂着涩然的笑,“你应该猜到了,那天我会在那里,也跟他有关。”
温在臣心脏一顿,手指旋即猛然紧攥。
“他发消息让我在那等他,我本来没想去,”楚盈说得很简略,轻扯的唇角似是想笑,“是我傻。”
她没再说下去,因为后来的结果他再清楚不过。
温在臣不知何时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女孩自嘲似的笑,和淡然叙述的样子,都让他的心脏如被藤蔓绞紧般得疼。
“他走后,nainai突然生病进了医院。”
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她将过去他不曾参与的那些事娓娓叙述。
她一直没抬头,手指摩挲着麻绳编织的袋柄,嗓音轻而平淡,唯有提及nainai时,手指会不自觉骤然一紧。
“……其实我知道的,不管他在不在,nainai都熬不过去。”
“可我还是想,如果那会有人能在身边就好了。”
女孩嗓音忽然艰涩,眼泪毫无预兆地扑朔而落,声音也变得破碎,“nainai说,她是在除夕夜捡到我的,那会万家灯火通明,她一个人在家过了半辈子,在门前捡着我时,觉得我是上天赏赐给她最好的礼物。”
“她把那天当我的生日,每年除夕夜都会给我煮长寿面。她刚进医院那会问过我,年年吃这个会不会腻,我说不会,nainai就笑着说那就今年再给我煮。”
“可那年我没等到。”
她捺着嗓音的颤抖,“她离开的那天就是除夕夜。”
心电监护仪尖锐的长鸣仿佛还在耳边刺耳回响,除夕夜的医院也是热闹的,隔壁有人开着电视,隐隐能听到欢笑澎湃的歌声或是相声,只有她所在的病房,寂静得发冷。
屏幕上的线骤然失去起伏,变成冰冷的一条直线,随后便有人冲进来将她拉开,白大褂在眼前晃动,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旋转,医生紧急给病床上不再呼吸的老人进行胸外按压,随后又是除颤仪,她被人挤到边缘,灵魂像是被抽空,她只剩一具驱壳,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清,双目无神呆滞,浑身失力,就连手指都抬不动。
“我什么也做不了。”
无力的窒息感仿佛再度席卷而来,楚盈感觉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可眼泪还是在掉。
她甚至产生过轻生的念头,可又想起nainai说,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老人平时就常念叨,自己老了,什么都不图,只要盈盈岁岁平安,天天快乐。她怕她轻生了,nainai在下面会怪她。
这些情绪压心底太久了,这是她第一次把这件事拎出来说。
都不知什么时候满脸都是泪痕,楚盈眼眶酸胀,伸手摸了把脸,无意抬眼,对上温在臣自责而心疼的视线。
他一直只知道楚盈nainai是去世了,却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些细节,更不知道,原来楚盈和nainai没有血缘关系。
他记得父亲说那段时间楚盈最初打的几通电话他没接到,现在时间线明了,那是在楚盈nainai最需要用钱的那个阶段——
无限的自责从在胸腔喷涌而出,温在臣嗓间酸涩,如果那会父亲接通了电话,兰nainai是不是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是不是,就可以陪她再过一次生日?
女孩眼睫shi润,眼眶通红,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要落不落,温在臣心脏阵阵抽搐,往前走了两步,抬了抬手,最后又无力放下。
温在臣神色复杂,眼底的心疼和想法呼之欲出,楚盈几乎瞬间明了他此刻的想法。
“跟你无关,”她努力稳着嗓音,“和温叔也无关。”
医生再三强调过的,就算有钱做手术,成功率也极低,甚至那个时候,nainai的情况也不一定满足做手术的条件。
她过去无数次恨过,可现在已经想开了。
是病魔把她带走的,和任何人都无关。
温在臣沉默不语,心底思绪翻涌。
要是早点认识楚盈就好了。
要是当时他在就好了。
他无法想象彼时十几岁的女孩是如何独自一人承受着丧亲之痛的。
那是她没有血缘关系却唯一的至亲。
又在这一瞬想到她刚才故作坚强的那句“有人在身边就好了”。
那会他毕竟不知道楚盈的存在。
可那个男人明明可以在的。
不管是去赴约,还是在医院。
他都是能在的。
脑海一瞬如胶卷缓缓摊开,眼前闪过太多片段,一会是想象中女孩在溪畔桥头抱着臂等他的场景,一会又是那日她浑身shi透瑟缩坐在江边的狼狈模样,以及眼下她眼尾微红满脸泪痕却还强颜欢笑的小脸,温在臣死死捏紧了拳,青筋骤然暴起,脸色如坠冰窖。
下一刻,他转身就往玄关处走。
楚盈甚至没反应过来。
光线骤然钻进眼底。
眨眼的瞬间,门已然被他打开。
温在臣冷着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