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谭秀托我的事情,就改天再讲吧。”
郁清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清明,哪还有半点困意,“姜行之,你最好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连名带姓的喊他,姜行之的雷达一瞬间就响了。
他清了清嗓子,一秒都不敢耽搁,“谭秀说,最近有个叫赵天宁的人找到了他,想和你见一面。”
赵天宁……
姜行之没催促,安抚似的顺着她的乌发。
好半晌,郁清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好啊,有什么不行的?”
郁清比照着谭秀给她发的地址,找到了赵天宁现在的住址。
她在门口站定,手指在门铃上悬空了一阵,最后按下了下去。
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婆婆,她的衣服洗得有些发白,但是发丝整齐,腰背也挺得笔直,“小姑娘,你找谁?”
还不等郁清开口,赵天宁就从内屋出来,打断道:“妈妈,是我一个学妹,有些事情要谈,你回屋子里歇着吧。”
“那快进来,我给你们做点饭吃。”赵母露出笑容,给苍白的脸上添了一丝血色。
郁清微微颔首,“谢谢阿姨,我就不进去了。”
她没有进去叙旧的打算,赵天宁也不勉强,他找了个借口把赵母劝了进去,然后跟郁清一路下了楼。
“我们上个月回国的,本来是……”
郁清翘了一下唇角,脸上却没什么笑意,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谭秀说你有东西要给我?”
赵天宁凝视着她,眸光在她冷漠的神情中黯淡下去,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老旧的u盘,“是我爸,托我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交给你的。”
“他胃癌晚期,最后的时候想落叶归根回苏市。”
怪不得赵誉福舍得从国外回到故土,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郁清捏着u盘,也似乎有了一点耐心,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爸他当年没有想这么做的,是我妈病种急需要□□移植。”赵天宁挤出一丝笑,只觉得自己卑劣不堪,躲避了这么多年,竟然还祈求着能听到郁清的原谅。
“看来手术很成功。”
郁清的语气太过于淡定,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赵天宁有些挫败地吐出一口浊气。
七年如一日对良心的拷打,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同时,不知为何他又庆幸郁清没有原谅他们的过错。
“你这些年……”话到嘴边,赵天宁又止住了。
郁清那两年过得怎么样,他没有见到吗?
他再清楚不过了,可是他什么也不敢说。
他的父亲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学教授,他的母亲是个温婉的高中老师,而他是医学院最瞩目的优秀学子,这是用声望和名誉堆出来的书香门第。
脸面就是他们的生命。
没有一个人能承受得了被流言反噬的后果。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郁清看着他鞠了一躬又一躬,平静道:“你没必要这样,我也不会去看你父亲的。”
赵天宁的腰僵了一瞬,又弯了下去,“我知道,我们也没有这样奢望过。”
来之前,他回忆了当年他和郁清初识时候的很多事情,七年间想说的话攒了一箩筐。
可到现在分别的时候,他才惊觉,郁清早已经离开了那座囚牢,一直被困在原地的是他自己。
这句没在七年前说出口的喜欢,如今也不必再拿出来打扰她了。
赵天宁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家,赵母正端坐在沙发上,捏着遥控器,电视却是关着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调整好情绪,温声道:“妈,我帮您把电视打开吧?”
等赵天宁走到她身边,赵母突然开口,“之前我的□□和那笔巨款,和刚才那个小姑娘有关系吗?”
“妈,你说什么呢?”赵天宁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那是爸的得意门生。”
“被你爸指认抄袭的得意门生吗?”赵母没看他,目视着漆黑的电视屏幕,把遥控器轻轻放在桌子上,摆得整齐,“她就是那个郁清,你不用诳我。”
“我病得是肾,不是脑子。”
“你就告诉我,这笔钱是不是不义之财?”
赵天宁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他曾经答应过爸爸不把这件事吐露给赵母半分。
赵母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等过后,我们再回去吧。”
“但是妈,你不是想和故友……”
赵母道:“呆在这里,和受害者脚踩同一片土地,我也不必要有安宁了。”
“还有,我们这样的人家,就别再去教书误人子弟了。”
他们这次回国,一是因为赵誉福和赵母都思念家乡,二则是邻省有一所高校传达了聘请赵天宁的意向。
赵天宁哑声,沉默了许久,回道:“让我再想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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