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邪神的审判以高天原的惨胜告终。天照化作太阳陷入千年的沉睡,须佐之男下落不明,无人知晓他前往何方。
直到千年之后,终焉审判开启,八岐大蛇真正破封降世,高天武神才终于剖开虚空而至。
他踏金紫的刑雷,乘青云的怒涛,携暴虐的罡风,卷席天的骤雨。
他高悬孤天之上,俯瞰着足下的蛇神。
八岐大蛇仰头望向久别经年的故人。
“须佐之男,你终于来了。”
“蛇神,千年之期已至,我如约而来。”
他曾经不糅杂色的金发化作猩红的烈火,在猎猎呼啸的风暴中桀骜地张扬。
蛇魔从他身上长出,又被刑具严严实实地铐钉着,无法挣脱。
邪神笑着,咏叹一般地赞赏:”你果然,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堕神。”
“没错,正如你所愿。”
八岐大蛇望着他被黑色渐染的眼底,盯着那双金光灼灼的异瞳,忍不住发出赞叹。
“而且,你还和一位于我有恩却未曾谋面的故人,九分相似。”
须佐之男嗤笑:“既是未曾谋面,何来相似之说。”
邪神还欲说话,却终是没再出口。
因为磅礴浩瀚的威能从天穹向八岐大蛇滚滚倾轧而下,把他将出的话语生生堵回喉咙。
这顷刻间铺天盖地的压迫过甚,以至令八岐大蛇产生了剜骨剖心的痛处。
他的笑容凝固,又因惊愕瞳孔微缩。
千年不见,须佐之男的神威竟变得如此沉重邪混,甚至囚禁着绝望的死气,倾轧了邪神的恶意。
——这是被自己的神力侵蚀堕落能达到的程度吗?当然不可能如此。
四目相接,明明相隔甚远,他却感到须佐之男的眼珠仿佛贴着自己的眼珠滑过。
非言的言语侵蚀了邪神的神识,又从最深处缓缓浮出。
——八岐大蛇,我为你从高天隳堕,而你亦将为我所噬。
——如今时候已到。
殷雷惊喑,昭于狂天之下。神威金冕,渊面虚沌之薮。
霎时间,记忆贯穿了时空,击穿了蛇神的识海。
须佐之男将自己的意识强压入八岐大蛇的体内。
邪神由是见到了自己身陷囹圄间,处刑神的千年。
他深入无往的境界,直捣虚无的荒诞。
他抽出了死亡自有永有的法则——以将伊奘冉尊从泥泞的荒混中唤醒。
他褫夺死神的权能,执掌黄泉的权柄。
他的丰碑立于万死的尽头——超脱无穷的生,跨过无尽的死。
他终从寂灭的终焉归来,持着比邪神更纯粹的恶意,比死神更残忍的寒酷。
他遥望着真善美,拥抱了罪死罚。
恶能慑恶,杀能止杀,暴能制暴。
能够守护善良与美德的,只有比罪恶更深邃,比死亡更恐怖,无尽的永罚。
邪神,死神,刑神。
既然邪神不亲历罪恶,死神不亲识死亡——
那么身为处刑之神的须佐之男便凌越了邪恶,驾驭了死亡,成为罪与死永不可逃脱的噩梦魔魇——当让世界所受之苦痛,反噬其身。
死神被剜出的神格深嵌天羽羽斩剑格之中,将神剑染黑,神剑亦阻隔了死亡女神不灭的躯体再临。
八岐大蛇的意识终于从须佐之男强迫的神交中狼狈地脱出,他看见黑紫与猩红侵染的金芒已近在咫尺。须佐之男的呼吸舔过他的侧颊,像是白刃的锋芒攥着血珠轻佻地抹过颈下的动脉。
“死神已‘死’,现在轮到你了,邪神。”
他贴着他的耳鬓,沉声低笑。
处刑神鼻息间跃动的紫电金雷轻舐着八岐大蛇的耳垂,又顺着他的侧颈暧昧地滑下,从锁骨的尖端钻入他的体内,抚摸着他的五脏六腑。
并不算粗暴的问候,甚至可以说风平浪静,但却更像是为了勾起古久之前,深烙八岐大蛇神格之上的记忆——在那晦暗无光的神狱之中,一锤一锤钉进他骨髓的,暴权,恐惧与臣服。
又或者是帮他温习千年来无时无刻不插在他心尖的金色创口上,绵延不绝的鞭笞与疼痛。
那是某种满含暗示意味,足以令蛇神渐趋疯狂的前奏。
他仿佛产生了在身躯内游走的雷霆化作蛇信舔弄着自己的错觉。银色的细密鳞片从八岐大蛇的眼角渐次浮现,他凝固的笑容复又生动而弥漫着狂喜。
“须佐之男——”他伸出手去抚摸处刑神黑色的嘴唇。
“你总能出乎我的意料,你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夺回了死亡与毁灭的权能!不过也对,那原本就是你与生俱来的东西。”
“嗯?”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永远不会令我感到无聊。”
八岐大蛇放肆的大笑起来:“那么一无所知却带着死神权能来到我面前的神将大人,是终于认清了真正的自己,要同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