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是后面王家宅的人，下大雨被出租车撂这儿了。你看是不是能把行李在你们店里放一下，我明天白天再来取？”他比了比墙边那一堆大包小包。
“谢谢。”怕淋着女儿，严盛又在外面多套了一件雨披，空着的双手接过手电，这才转向跟在他后面的小子：“阿铭你呢？是留在这里还是”
王家宅所在的山坡其实并没多高，山路也并不陡峭，这上山的台阶平日里也就老头老太太早锻炼的难度。奈何现在四下里一片漆黑又大风大雨，脚下的大条青石都比平日滑溜，严盛不得不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不用”
不等严盛回答，客栈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条缝。一个头发有些乱的年轻女人露出半个肩膀，看了两眼问他们要不要住店。
“王家宅那边路灯都不亮的，一直下雨也没人来修。你带着俩孩子夜晚走山路不危险么？你认识我婆婆？一晚上我给你我不收你房钱。”女人咬了下嘴唇，好像半路改了话。
他一反之前的领路法，刻意让少年走在前面两步，自己缀在后面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用手电往前照路。
“阿铭，你没事吧？”停下来有一半以上原因是为了等身后的人，十几岁的青少年已经走得不断喘气，一停下就不顾雨水和脏污靠在柱子上弯下腰。“要休息一会？”
“我婆婆睡了，你是？”年轻女人在灯下看清了严盛的打扮又看到他怀里的孩子，侧身把门开大了一些：“你先进来吧，别叫孩子冻着要喝点热水吗？”
“恩，爸爸加油。”小女孩软软的声音叫他精神一振。
旧手电一摇就能听到电池卡啦啦响，灯光却意外的亮。严盛尽量贴着建筑走来躲避风雨，这条路他曾经万分熟悉，所以即使只有几个标志性建筑物也能确定方向。
“你还要去王家宅？”年轻女人吃惊地看他：“雨这么大，山路又不好走。你要不干脆在这里住一晚吧？”
客栈门口的灯光下，小小的女孩子依旧窝在儿童安全椅里睡得安稳。严盛也不去看那傻了吧唧一点点往回倒的出租车，连椅子带女儿抱着走回行李边上。
然而这一切都在连日的大雨中被打回原形。
客栈的女人走开了一会，转回来手里多了个手电筒：“拿去用吧，旧了点，但好歹防水的。”
他在一根不知做什么用的石柱边上暂停脚步，手电往上照了照。
作为市着名旅游景点之一，聂桥老街这些年总是热闹的，各种各样的游客不分白昼黑夜地徜徉在这套了“古镇”光环的街道上。这里的夜晚通常被各式灯笼和霓虹点亮，灯光下有夜游的木船，更有钻进各式酒吧的年轻人。
“爸爸，到了？”
严盛挑了一下眉：“那就跟紧了，我们要上山，脚下留神。”
“快了，再忍一下。”想也知道女儿在雨披里闷得难受，严盛轻拍她的背部安抚着。
“我不住。”怀里突然传出软软的嗓音，不知何时醒的小女孩揉着眼睛，另只手拽住他雨衣前襟：“我和爸爸一起去。”
宝贝女儿一开口，严盛立刻打消了本来就不坚定的主意。他和女人说了一下把行李都搬进屋子，只背上放着贵重物品的旅行包，再熟练地用改良版背带把女儿抱在胸前固定好。
“我们住这儿吗？”下车这点时间头发就湿了的少年站在行李堆边上问他。
此刻的街道上几乎没什么灯火，大部分的霓虹灯都熄灭了。不管商店还是客栈都紧闭着大门，留给雨幕下的复古街道一片黑暗。
又和年轻女人打了招呼，严盛一手托着孩子一手打手电，带着少年走出客栈回到雨幕里。
有着一双明亮眼睛的青少年抿着嘴，抱着怀里的包用行动表明决心。
“没没事。”黑灯瞎火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一串串雨水顺着雨衣兜帽往下淌：“严叔别担心，我还能走。”
“这也好”
好吧，也没太意外。严盛替他拉紧不太合身的雨衣：“包背好、跟紧点。”
聂桥老街西北的山坡上，通往王家宅的石阶山道一片漆黑，路灯果然如客栈那女人说的一样全灭了。手电光芒下能看到无数雨点快速掠过，远远近近的树丛在风中乱舞。
“不是钱的问题。”严盛被她这么一说却更坚定了上山的决心，他犹豫了一秒钟：“要不我让两个孩子在你这住一晚，我自己上山。”
水珠打在雨披上的声音劈里啪啦响，在第三次确定少年还跟在自己身后、第六次询问女儿雨水有没有漏进雨披里之后，他终于离开了刻意“做旧”的老街，踏上大片的青石台阶。
“恩。”
山路上的风雨比起平地上反而小了不少，只是夹杂着树木摇晃的声音更加声势浩大，不习惯的人还真会被吓住。他边走边安慰着两个孩子，时不时还提醒前面的少年
严盛有些犹豫地开口：“这是淑芳阿婆的店吗？”
两眼，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甩上了车门。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