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记得清楚。
刚开始决出胜负之时,还会有淅淅沥沥的掌声响起。再到后来,一个个挑战者上去,又一个个落下来。
谢景离的剑法行云流水,毫不留情,凌厉到了于人于己都近乎苛责的程度,就像是在单纯的发泄一般。
谢景离提出的比试法,是打擂台。
以守擂的形式比试,挑战者轮番上阵,直到将守擂者打落云瑶台。一旦开始守擂,在场所有人都可向守擂者提出挑战,守擂者不得拒绝。与此同时,守擂者也可以主动邀请别人参与,被邀请者亦不得拒绝。
这一条,则是规避了仙门会武比试中的另一条约定俗成的规定,即无法指定挑战者——仙门会武中,只有双方都愿意参与,才能站上比试台一战。对方若是不允,挑战者便不得强求。
“胡闹……”又一个挑战者跌落云瑶台,沈棠终于忍不住叹道。
实在是胡闹,就算是擂台,也不是他这般玩法。像他这样片刻不停歇的打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住?
“还有谁来!”谢景离目光横扫观众席,他目之所及处,各家仙门却是纷纷摇了摇头。
除了三大仙门外,各家Jing英弟子均已被谢景离打败,此刻哪里还有人敢主动上前挑战?可纵观三大仙门,却始终按兵不动,并未派出任何人出阵应战。
墨幽谷的看台上,有弟子忍不住说道,“这谢宗主是疯了吗?”
墨幽谷老谷主凌逸松微阖着眼,并未回答。他一袭墨色长袍显得仙风道骨,却不像寻常修真者那样童颜鹤发,他的脸上明明白白显示出了苍老和疲惫。
“渊儿,你怎么看?”凌逸松忽然问,他的声音浑厚有力,倒不似外表看上去的那样。
凌忘渊正坐在他的身侧,颔首答道,“谢景离年少气盛,这次仙门会武是万剑宗难得的翻身之机,他自然不会放过。让他们争去,墨幽谷只需作壁上观即可。”
凌逸松点点头,算是允了他这个说法。凌忘渊虽是这么说,目光却不由得移到万剑宗的看台上。
江子焕此时安然端坐于最中央的云梯顶端,收敛着神色,看不出在想什么。
而比武台上,谢景离已经剑锋一转,直指落霞城的看台。
谢景离朗声道,“祁城主,可否赐教?”
祁承轩神色变了变,摇着折扇的右手一滞,仍是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祁某从不参与比试的,怕是不能让谢宗主尽兴。不如,让蘅芜代我与宗主一战如何?”
落霞城城主在仙门会武中向来只是观看比试,从不参加,这是惯例。然而,谢景离今日便是要破了这一惯例。
擂台战中,被擂主点名邀战者不可拒绝,这条规矩明眼人一看便知,正是为了此刻而准备的。
从始至终,谢景离等的就是这一刻。
那一袭红衣的男子眉目清雅,此刻被谢景离点名,也是一副谦逊正直到极致的模样。
虚伪。
谢景离眼底泛起一丝杀气,甚至觉得尚未完全愈合的指尖又开始隐隐作痛。沈棠经受巫蛊阵的痛苦又浮现在眼前,而那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不过,现在还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谢景离收了剑,微微稳定心神。
“切磋而已,又不是生死比试。”谢景离开口,方才外露的锋芒瞬间已经收敛起来,“谢某是诚心想找祁城主赐教,祁城主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
他这话说得客气,却也足够表示邀战的诚意。祁承轩贵为城主,代表的是整个落霞城的脸面,自然不能再推脱下去。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祁承轩微微笑道,纵身一跃,轻巧地踏上云瑶台。
他只当谢景离是想在这云瑶台上打败他,挫一挫落霞城的锐气,并未想到谢景离是带了几分为沈棠出气的意思。而就算他知道,也并不会因此而示弱。
诚然,谢景离的修为在他之上,但想要在云瑶台上赢他,却没有那么容易。这七七四十九阶云台,哪一个会怎么移动,哪一个里有什么暗器,他相信谢景离不会比他更清楚。
谢景离此刻倒是不着急了,而是悠悠道,“这云瑶台的设计,当初祁城主也有参与吧。”
“这云瑶台既出自落霞城,我自然是参与了的。”
云瑶台分明是沈棠设计出的,可祁承轩一句话将半字不提沈棠,谢景离心中又是一股无名火起。他不怒反笑,“哦,看来我选择这个擂台,反倒让祁城主占便宜了。”
祁承轩淡淡道,“只是切磋罢了,胜负不碍事。”
“可我不这么想,既然是仙门会武,你我又分别是一派之主,不妨就多点彩头如何?”
祁承轩皱眉,“你想要什么彩头。”
“就赌你我手中一件至尊武器如何?”
谢景离此话一出,气氛忽地凝重起来,就连江子焕也已经沉下了脸色。他们说话时并未刻意放大声音,因此也只有云梯看台上的各家掌教能够听见,台下的观看席无从得知他们说话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