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n)距离上次吃止痛药已经过了八个小时。毕逍的刀口附近的神经隐隐作痛,牵动着半边的牙又痛又麻。但他没说,只是沉默地盯着彭旭昇,等待他的答案。他是个特别没有耐心的人。平时但凡对方犹豫两秒,他就转头走人了。他不是菩萨,不好奇也不需要了解众生疾苦。但彭旭昇不说,他就等一等。“你想清楚了吗?你确定自己喜欢男生?”彭旭昇反问,“如果你没想清楚,我认为你没必要这么早跟家里出……”毕逍冷着脸打断他:“你什么意思?”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他等着彭旭昇主动开口,最终等来的,是无尽的矛盾和争吵。彭旭昇眸中翻涌的情绪渐渐散去,如同倾盆大雨后的天空,低沉、灰暗、平静。他说:“我觉得你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放屁!”毕逍怒骂。那时候他就认定,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人,只是意外掉进同一个洞里,才会误以为是并行永远的伙伴、爱人。相伴是巧合,分别才是常态。毕逍一把拽住了彭旭昇的领口,彭旭昇不得不微仰头看他。“别以为我听不懂你这狗屁话!”毕逍的怒火从脚指头烧到天灵盖,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把彭旭昇从车里拖出来,像以前一样,跟他打一架。“没错,我们现在的确分手了,但你把我们之前的感情,把我的感情当作什么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彭旭昇,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傻逼”两个字。“我喜欢谁,喜不喜欢男的,还有人应该比你更清楚吗?”“你觉得我当时跟你谈恋爱,是闹着玩,是没想清楚吗?”他紧攥着彭旭昇衬衫领口的手气得发抖,甚至有些脱力。彭旭昇抬起手,覆在他的手腕上,说:“你先松开,我下车跟你聊。”毕逍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刚才做饭的时候创口贴沾了水,彭旭昇就撕掉了。伤口好得很快,只剩下两道淡红的疤,在夜里,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现。毕逍徒然松了手。“不用。”他说,“没什么好聊的。”
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没沟通明白,现在分开了,更没有沟通的必要了。一阵凉风从两人之间穿梭而过,吹得街道两侧的树叶簌簌作响,在初夏的夜晚里漫起一点深秋的味道。毕逍吸了吸鼻子,凉风从鼻腔灌进肺里。“我妈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过,我没跟她,也不会跟她说。”毕逍直起身体,手从车窗收了回来,“我搜过了,你不是口腔外科的,也不是我的主治医师,我们没有任何往来的必要,以后不要联系了。”说完,他不看彭旭昇表情和反应,转身就走。彭旭昇拉开车门,下车想去拉他,但没抓住。毕逍步伐迈得很大,走得很快,也没回头。彭旭昇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从路灯下迈入黑暗,最后消失在夜里。毕逍洗完澡出来,觉得浑身难受。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缝合的刀口好像有些发炎。他就着水吃了药,但药效没那么快生效,很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但还得回复陈律发来的工作消息。处理完工作上的事,他拿起手机,才看到朱媛发的消息。半个小时前,朱媛说:我没事了,谢谢。大概过了十分钟,她又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线下聊聊。毕逍回她:最近这几天都可以。朱媛很快回复:那就明天上午八点吧。毕逍:好。朱媛给他发了个地址,是一家比较有名的早茶酒店。朱媛:这段时间一直麻烦你,请你吃早餐[愉快][握手]毕逍也回了个握手的表情。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但愿这次朱媛是真的想清楚、想明白了。毕逍以前是金融专业,大学第二年才转去了法律。朱媛和郑西源都是他读金融专业的同班同学,两人那个时候就在一起了,至今七八年了。当时毕逍跟他们一起做过竞赛项目,关系还不错,即便他后来转了专业,也一直有联系。两人大学毕业后不久就结了婚,本该厮守一生,许多问题却在婚后如洪水般涌现。郑西源是个容易冲动、急功近利的人,毕业入职后,他私下参与了一些投资项目,结果都黄了,他还买股炒股,如同染上赌瘾,不久后就欠了一pi股债。自此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情绪多变易怒,酗酒,暴力,不高兴了,就拿朱媛撒气。朱媛忍了两年,感觉难以忍受下去,提出离婚,郑西源却坚决不同意。纠缠了一年,谁也不肯让步,无奈之下,她才找到了毕逍,希望得到他的帮助。但毕竟是拉扯了七八年的感情,很难狠下心,说断就断。酒后郑西源撤下脾气,哄一哄,骗一骗,朱媛就会心软。药效开始起作用了,毕逍感觉没那么难受了。但盯着电脑一动不动,连续工作了两半个小时,他的眼睛有点花。他从卧室走到客厅,找到了一瓶眼药水,但不见说明书,不知道过期了没有。他想了想,去年冬天买的,不到一年,应该还没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