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兀自站立在雪地上,仍然听得见市中心那些飞驰而过的汽车的啸鸣,父亲去了公司母亲在家包饺子。
“邢老师家的女儿病了呀,小脸儿蜡黄的,可不行了!”我进屋便听见见姥姥和母亲在聊天。
“嗯,我做饭了啊,妈,晚点儿再说。”
邢老师家的女儿一个月没来上学了,原来是病了。
“妈,我爸……”“他不回来,不会那才好,咱娘儿俩吃!”
我闭嘴,洗了手。用筷子掐开一个饺子,里边儿有黄瓜。
“你先吃,一会我在吃,你吃完好写作业。”
“嗯。”
我回了屋,躺床上听p3。“嘁。”我如染发出声响,大概是因为太无聊的缘故。我记得邢老师家的女儿,她叫邢若榴,她来上学,但不爱同人说话。我见到她第一面时,她撞掉了我的笔。
“你的?”
“是。”
“还给你。”
然后我们开始聊天。
“我也住xxx社区,算是邻居啦。”这是那天我们的对话结束时候说的。
邢若榴同我一般高,一般瘦。她看起来Jing神很不好,有些柴巴,但我印象里有邢若榴。
春天时,母亲同父亲离婚了,我和母亲一起生活。我发觉到念书极为无聊,便央求母亲办了休学,于是我和做画家的小姑亲密起来,终日随着她学习画画。她身材丰腴,是从神话中走出来的缪斯。她皮肤很白,略胖,一头细细的卷发披散下来,总是微笑着,和谐宁静。从小我父母关系就极差,每次他们大闹特闹我就会用灰白色的座机拨小姑的电话,逃难到她家去。所以我们自然是熟络的,我从小就跟着她拿起画笔学习作画。
“我和你妈这两天要折腾东西,你先住你小姑家,零花钱打给你了,别给我们添乱。”在白天跟着小姑,晚上在家睡觉的一周和平日子后,父亲把我推下车,只剩下这一句和飘远的尾气。
“嗯。”我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
我摁了小姑家的门铃,她住独栋的花园洋房,走过来时我吓跑了草丛里的一只猫。小姑开门,她穿着白色的真丝睡衣,戴一架黑框眼镜,大抵是刚睡醒。
“张哀?早啊,进来吧。”
我一进门,小姑附身拥抱我,缠绵的吻住我的耳侧。
“别管他俩了,来我这儿住就开开心心的。”
今天画了一组水果静物,小姑弯下腰在我背后帮我改画。她补了几瓣补色,放下画笔,扶住我的肩膀:“明天有个小姑娘也要来上课,她家长我认识,要一起吗,宝宝?”
“好。”
我仰起头,又吸吮了一下她晶莹透剔的嘴唇。她像是工匠塑造的白瓷人像,温润安稳。
我没想到第二天来的人是邢若榴。邢若榴已经不同于我记忆中了,她变得更为冷淡、锋利。她穿一身黑,头发剪短了,后面略长,烫的卷了上去,刘海稍长,稍微一动就遮住眼睛。
“好久不见。”我说。
“嗯。”她应。我看到她每侧耳朵都打了六个耳洞,而她的左耳有一条蛇盘踞。
邢若榴大概是学过绘画,或者说她无师自通,她的手法娴熟,排线流畅而清晰。她的色彩也是极好,对颜色的分毫变化都十分敏感,我看得呆了。她不住在小姑家,夜幕降临又踩着影子出去。
第二天,我蹲在花园里,看池边跃进草丛里的青蛙。下雨了,我仍是在看着。我看见雨滴死命地拍进泥里,在地上积成水坑。地上的草青绿,小姑的花园里有一丛玫瑰,没开花,郁郁地伫立在栅栏里。
“你不进来?”邢若榴把阳台门拉开,站在遮阳棚下。
“嘁。”我发出不快的声音,没理她。
我又看到花园外的马路上,一只黑猫被车子你拿过,肚子爆开,肠子流出来,雨水在冲刷着它的血。我捏着它的脖子,把它拎过来。我用手在烂泥里给它刨一个坑,再用烂泥把它掩住。
“小姑呢?”
“谁?”
“贾言。”
“她去弄画展了。”
“她怎么没和我说哦……”我喃喃自语。
“你那时候还没起,一个工人挂画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刚过去。”
“谢谢。”
我起身去洗了个热水澡,回来坐在画架前无所事事。
“你也不去上学了吗?”邢若榴问我。
“我爸妈离婚了,事儿一大堆,不去了,早不去了。”
她在画速写,眼神像刮刀一层一层刮过我用太平姿态粉饰的脸。我也不好动,呆呆地盯回去,我看到她的指尖大多缠着创口贴,几个没有的都裹着痂。
“你病了?”我问她。
她一怔,手顿了顿,几秒后漫不经心的继续画,顺便回答了我的问题:“是,所以我休学了。”
结束对话的三天后,邢若榴又消失了。小姑说她不愿意再学。后来我埋进院子里的死猫叫条狗刨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