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怎么直接掀盖头了?”瑞雪是当年韩夫人从街边三个铜板买回来的孩子,自小贴身伺候屠苏,当初屠苏病重所有人都觉得他活不下来时,离开韩家赴九旻学府深造时,以及现在嫁给十手卫为妻时他都一直跟在屠苏身旁服侍,宁王提亲时他都在,如今屠苏嫁给十手卫他自然也跟着屠苏一起来了十手卫府上,进了西厢房关好门,瑞雪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少爷随意掀开盖头摘下头上的发饰,让那一头黑发披散下来,心下一急赶忙喊道,“这一会儿十手先……老爷来了不得怪您坏了规矩啊?”“十手卫?他今天不会来,”屠苏似乎对瑞雪的紧张感到疑惑,只是淡淡开口,“他肯定会去昊苍那里。”“那怎么可能?您是正室,新婚夜与正室圆房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啊?”瑞雪一脸不可思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家主突然认了昊苍做义子,但屠苏可是韩家实打实的嫡公子,十手卫如果脑子清醒就应该来这里才对,“……在他心里,正室一直都是昊苍,”屠苏的眼神暗淡了片刻又恢复如常,“我去洗个澡,今天你也挺累的,就不用在这里伺候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少爷,那昊苍只是个青楼赎身的妓子,若是十手家主洞房花烛夜就破了规矩,那以后还不得骑到您头上作威作福?”瑞雪心中愤慨,甚至没有注意到屠苏皱起的眉,“肯定是那风尘之地学来的狐媚手段……”
“这婚我不允许退,我不管你未来娶几房侧室,云溪必须是你的正室,你可以恨我怨我,说我仗势欺人,但只要韩家一日不倒,他该有的,一点不能少。”
韩休宁的视线淡淡扫过桌上的木匣,并未多做停留,而是看向了十手卫,让十手卫浑身一激灵,“的确,如果韩家能与宁王府联姻,日后宁王继位韩家也可享几世荣华,哪怕以后宁王反悔治罪于韩家,至少云溪不会因此而丢了性命,于情于理我都没理由拒绝,”韩休宁转过身来,风从窗外吹进屋里,吹动了她早生的华发,“但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韩家家主韩尚书,而是云溪的母亲韩休宁,我要考虑韩家的前程,但也不会枉顾云溪的意愿,就像当年,他才八岁,高烧得水都喝不下还会宽慰我他临死前能为韩家,为海临做出点贡献便不枉此生,那时我日日跪在佛前,只求各路神仙保佑我的儿子,我发誓只要他能活下来,未来他喜欢的我一定会应允他。”十手卫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可能该说点什么,但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如果云溪对你并无感情这婚退便退了,但云溪喜欢你,都不用他开口明说,他看你的眼神,我只看一次便明白,”韩休宁的眼神陡然犀利,像是一柄利剑让十手卫避无可避,“他同意退婚不过是不愿你为难,那这个恶人就让我来做。”
刚定下这门婚事时,谁也没想过它会应验,毕竟那时的自己年仅八岁,病的出气比进气多,而十手卫已经年近三十,这婚事透着荒唐,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海临与边陲通商的一个由头,日后他死了,商路也打开了,自然不会有人记得这一纸荒唐。但谁也没想到,包括屠苏自己也没想到,他活了下来。当年已是御史大夫的紫胤将屠苏带在身边传他诗书剑术,他离开南疆多年,走时还是个弱柳扶风的病秧子,回来时却已成为挺拔英气的少年。屠苏在衙门领了差事,时隔多年才算是和这个自己未来的“夫君”见了第一
……
砰!屠苏重重将手里的银簪拍在桌上,吓得瑞雪一下子没了声响,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屠苏,似乎从小到大这十几年里他都没见过屠苏对他发过脾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瑞雪,如果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这样说昊苍,你就回韩家去领差事不用再跟着我了,”屠苏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变化,其中的冷意却已经吓得瑞雪跪在他身前瑟瑟发抖,“……起来吧,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或许你也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只是你要知道,是我插足了他们的婚姻,千错万错,也没有挑昊苍错的理由。”“可是少爷,明明是你们的婚约在前……”瑞雪抬起头还想争辩,“但这么多年,我都没给过他一张画像,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婚约对象是我,”屠苏已经将那红色的长裙褪下只着一件白色衬衣,起身朝着浴室走去,“是我先拒绝了他。”
屠苏坐在浴桶中,整个人浸在微烫的水中,思绪万千。
当年我会许诺这个婚约,比起所谓的广开商路,更多的是因为……就连太医都说云溪时日无多,否则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用他的终身幸福来换,幸而得上苍垂怜云溪活了下来,这么多年来登门议亲者众多,甚至前不久宁王府也来了信,希望可以娶云溪为宁王妃。”十手卫这下更是汗流浃背,宁王欧阳少恭是什么人?十三岁出宫建府,十五岁封宁亲王,在治国领兵水利农业各方面均有独到建树,如今虽然太子之位仍空悬,但世人都知这位置除了宁王再无人能坐……他一小小衙门捕快跟宁王争?真的假的?“韩家主说的是,我这糟老头子也配不上韩公子,这一纸婚约我原封不动奉还,”十手卫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那木盒放在桌上,年代久远的封条都有些泛黄,但可以看出并未打开过,“屠苏……韩公子年少有为,理应有个更好的去处,皇城脚下也更适合他施展拳脚,有一番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