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念还是站着不动，清了清嗓子：“那个……她，还好吗？”
沿着云隐那夜撞见黑衣人的道路出城，一路往西，走出约莫三百余里，当真在茂密林中见到了一棵巨树。
对，我要救一个人，有人要杀他……有人要杀他！快要来不及了，我要尽快……尽快……
符念上下打量她一番，小声嘀咕：“虽然的确不是妖，但这看着也不像人吧。”
云隐道：“来找她的黑衣人自称‘明公’，左手似是天生残疾，只有三指。‘明公’劝她杀婴后说是要替死婴‘度化’，将尸体带走。走之前她问了一句要将孩子葬在何处，‘明公’说城外三百里巨树下。”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头发披散，只着一身白袍，没有鞋袜，双脚踩在雪中，冰凉的雪一直没到我的小腿。
“一去便知。”
符念走上前拍了一把树干，哼笑一声：“拙劣的障眼法。”
“来者何人？”洞中传出一道细细的声音，接着隐隐现出一道女子的身影，身段窈窕，看不清面容。
女人说到后来，似乎意识到自己被骗，言语颠倒，神志不清，看着已像是半疯了。我们走时，她还在身后凄厉地叫着“女儿”，一声声往我耳朵里钻。
隔着一段距离，我将那大树左右观察一番，但见这树除了长得高大些，似乎没什么格外特别之处。待到走到近前，我才觉出不对来，这树生成这般模样，少说也有几十年，树干上却连一株藤曼都无，怎么看怎么突兀。
云隐道：“那便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心知不妙，却在对上她眼睛时仿佛被摄了心魄。她的眼睛散发出幽紫的光，似乎有两个漩涡在她眼底旋转，逐渐上浮，上浮。
雪，好大的雪。
“兴许是炼尸，兴许是化丹，”云隐一板一眼地说，不顾女人的眼睛越瞪越大，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去替你问问他。”
他们你来我往，片刻间便过了几个来回。符念对我说了声“好好待着”，就上前加入了云隐的阵营。
云隐看她似乎没了力气便收了手。符念多打了一掌，将她打得飞出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才道：“最后问你一次，你们在用那些死婴做什么勾当？”
我心急如焚，在雪地中向着前方飞奔起来，长袍被雪水浸湿，变得越来越沉，死死地拽着我。感官在某一刻突然回笼，我被一阵强烈的心悸冲击到几欲向前栽倒在地。
云隐没有废话，直接对她说：“‘明公’与你是何关系，你们骗人杀婴将尸体用作何处，你如实道来，我姑且免你死罪。”
我看战况差不多了结束了，便朝那边走过去，可无意一瞥，却看见那女子将脸转向我，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她渐渐现出一张美艳动人的脸，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站在那儿便像是入了画。
这是哪里？
“妖女，”云隐道，“还不速速现形。”
符念皱皱眉：“这地点可信吗？”
云隐甩了甩拂尘，口中默念几声，大树四周顿时浮起墨黑符文，不怀好意地往我们三人身上涌动。符念手指一动，符文便尽数溃散，眼前大树顷刻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山洞，深处幽幽地泛着绿光。
怔仲了片刻，我突然意识到，我是要赶去救一个人。
说罢，他手中拂尘冲着女子面门甩去，女子往后一仰躲过，紧接着对云隐拍出一掌。
符念点点头，抬腿往前走去：“走吧，去找找那城外三百里巨树。”
我眼前逐渐出现幻象，无边无际的白色占据了我的脑海，伴随着一阵彻骨又清冽的寒气。意识恍惚中，我只听见符念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接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踉跄了一下，强忍着继续往前跑，右手按住自己
我在做什么？
然睁大了，连眼球中的血丝都根根分明。说不上是惊惧还是别的什么，她死死盯着云隐，嘴唇剧烈地颤抖，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邪修……邪修能用死婴做什么？”
符念背对着入口抱胸站着，听到动静回头一看：“问出什么来了？”
云隐没说话。我委婉地说：“不太好。”
那女子轻笑一声，声线飘渺如云。她缓缓从洞内走出：“道长说笑了，我哪里是妖？分明是个普通女子，无家可归，暂且栖身在这洞中。”
符念便没再问，但也没动作。云隐看他一眼：“走吧。”
我知道自己没本事，就不上去拖后腿，在一旁老实站着。他们三人打了十几个回合，那女子渐渐占了下风，反应越来越迟缓，顷刻间就挨了好几掌，被震得后退几步吐出一口血。
出了牢狱，外面的月光已经很淡了，月亮浅浅一弧挂着，天边已经隐隐现出了鱼肚白。
女子不言不语，依旧笑得妩媚。
下得这样大，柳絮似的，厚厚地铺下来。什么都被盖住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天地间只有一片亘古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