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越过了夜、天蒙蒙亮起,或许便是这样的差别。
j尾酒就要见底的晚间十点半,门开了,挂铃伴随着谈笑声,替柏林围墙又添了暖意。
管得住店长的真店长来了。突然听见一句调侃,韩知颖还没弄明白,穿着毛呢大衣的nv士已经走进店内,身後跟着位高大的男人。
nv士该是五十几岁,白皙掩不住细纹、及肩的红棕发有些灰白,却风采依旧。男人则有着和那人神似的脸庞,只是更加稳重成熟。看着她与客人寒暄的侧脸,那深邃轮廓、以及灰蓝眼睛,韩知颖便大约明白了。
她看着几张木桌上的餐盘,有些坏心地笑,「今年还是没有甜点?店长真该加油。」
腾出位置,男人放下手中四个大盒,朝放下手中刀叉的那人挑挑眉,「今年依然不会烤,总要会切才行,店长先生。」
德式布丁派、苹果派、提拉米苏,最後是经典的黑森林蛋糕。被常客背弃的张敬霖拿出甜点刀,在调侃中展示他的切片手艺。客人们迳自挑起甜点,交谈得热络。
柏林围墙和自己,是半生熟的关系。韩知颖想,加入肯定是突兀,於是他选择坐着感受着陌生的快乐,不知不觉走了神。
温暖的手突然搭上他的肩。
他回头,就见到nv士和蔼的笑容,「不喜欢甜点吗?」
正思考着该如何说明,一盘甜点就被放到他面前。四种类、各两口大的份量。张敬霖搂住nv士的肩,笑着说:「欺负我不擅长做甜食,现在又要让我在客人前面没面子吗。」
她轻声笑了,「我可没有,替你招待客人而已。」
「我母亲。」向韩知颖介绍後,他侧过脸在她颊上印了一吻,「不过我通常称呼她奈尔nv士。」
韩知颖起身向她介绍自己,寒暄过後,她便又往另桌走去。带着两个马克杯的热茶,男人回到他身旁坐下,说:「大概是挺多余的介绍,不过她是德国人。」
确实非常多余。他不觉莞尔。
茶佐甜点也佐闲谈。听着张敬霖聊母亲、与长他八岁的兄长,韩知颖感受到陌生的情绪。
「她二十岁的时候遇见一个去德国学工业工程的男人。两年之後,她决定跟着他回老家,当德文教师。在那里,他们的世界多了两男一nv,三十几年便这麽过了。」
「该说是浪漫的故事吗。」
「或许。慕尼黑和台北都是家,确实很浪漫,也可以说很幸运。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归属。」
後半句,张敬霖说得轻,韩知颖却听得很沉。被放大的片刻里,谁也没说话,只有舌尖上提拉米苏的可可粉,突如其来地泛起苦。
打破沉默的,是男人低沉的邀约,「三十一号也来吧,跨年。」
「不是休假?」店门外的小黑板上写得很明白。
「常客就知道不是那麽回事。」他微微笑,「你肯定记得我说过,希望你愿意接受常客的标签。三十一号来或不来,就当作是正式的答覆。」
「嗯。」他应下,却又忍不住问:「打算做什麽。」
「放电影。」张敬霖回答得乾脆,「一部老片、一部新片,八点开始放。柏林围墙不倒数,而是在电影轨迹里向去年道别。指针走过十二点,新片也随之老去,现实又感伤的电影迷的浪漫。」
韩知颖不住笑了,「所以今年哪部片会为了你的浪漫牺牲。」
「还没决定。至於老片子,我偏好经典的德国电影。」像想起什麽,他看进韩知颖眼底,似笑非笑的,「你来的话,就放那部吧。」
「嗯?」
「《再见列宁》。」
加班至深夜,回到公寓,看一眼电视里没有温度的烟火,接着淋浴就寝。
他以为自己会选择那样做,一如在纽约、在几年前的台北,用一粒安眠药犒赏年末的夜的自己,但没有。在开映前一小时,他推开了没有点亮门灯的木门。
玄关暗着,衬得深处几盏h灯格外眩目,如洞窟出口的光。韩知颖想,之前走过的街似乎只是在地底的一场迷路,而现在,终於找到属於自己的明亮。
店里只有五六个客人。本就不怎麽整齐的桌椅打散了,随x摆成面向白se墙面、属於自己的头等席。
「不介意的话,坐这里吧。」正犹豫该坐进哪个角落,一个男人和他搭了话。
他记得那张脸。男人姓林,林旋。假日常在自助区旁、有cha座的座位,键盘敲着便是一个下午。几次他们在吧台相邻而坐,藉着微醺说上话,不怎麽深入,却足够韩知颖明白他的不简单。後来他才知道林旋是作家。
今晚的他还是温文,却又非常不同。素se的毛衣、反摺的直管长k,穿衣风格一如往常,只有剪裁与线条变得柔和。而化着淡妆的他的笑,看起来格外有韵味。
「打扰了。」道了谢,韩知颖在他身旁坐下,「林先生今晚很漂亮。」
「谢谢。要我分辨究竟场面话、或发自内心的评价,太困难了,但至少能看出韩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