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丈夫正举着一杯酒和爱神厄洛斯客套地攀谈。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高个子女孩站在爱神身边,礼貌地对他们的话表示赞同。现在阿里阿德涅知道她是谁了。因为在这之前,酒神的歌舞团为观众们进行助兴表演时,她曾看见爱神揽着女孩的腰,并为女孩挡酒。那是一种很亲密又自然的举动。女孩很美,说话时的表情有点像她的表妹科琳娜,看上去温和美好。但是阿里阿德涅很清楚,她不能像对待科琳娜那样轻松自如地对待她。
“这令人头疼的酒会什么时候结束?”忧郁的公主叹息着将杯中残酒喝下,将耳边的棕色长发拨到了身后,身上华美又厚重的紫红色长裙让她感到不太舒适。现在丈夫的美酒于她而言索然无味,她更渴望宁静与休息。但事与愿违,爱神身边的白衣女孩向她走了过来。
如果是早些年,作为一位获得永生并在众多无名仙妃中获得一席之地的凡人,她会咬紧牙关,脸色苍白地挤出生硬的微笑面对来客,因为她从不会忘记伟大的丈夫的告诫:在奥林匹斯山,任和仙女或神灵,都可以不友善,美丽而温柔的事物甚至可能更危险。因此她选择隐居在丈夫为她提供的一座长满葡萄和常春藤的华丽宫殿里,以便远离各种纷扰甚至是麻烦。
但现在,她不会再如此畏惧了。作为伟大的酒神的伴侣,理性与智慧的女性代表之一她发誓绝无僭越雅典娜女神之意她有勇气面对任何可能潜藏的危险。但只是面对而已,公主在心中自言自语。她柔软的胸膛中仍存有对自身的疑虑,因为她能肯定仙女不会比牛头怪物更好对付。
“你好。阿里阿德涅公主。”女孩看上去有些担心,“你似乎脸色苍白?”
毫无疑问女孩也是拘谨的,但这种拘谨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源于她自身所受的教养——她和阿里阿德涅一样,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公主的气质。
“普绪克夫人,很高兴认识你。我很好。”阿里阿德涅说,并用一种标准的公主式的微笑向她的女客人致意,掩盖了她内心的恐惧。这时她注意到女孩的表情有些诧异,她甚至能看到对方那被黑发遮住的细眉毛蹙了起来。糟糕,来者不善。她想。但那不是一种厌恶的神情,这使得她愿意花时间打量她。她发现女孩有一双水光流转的深紫色眼睛。哦,美人好奇的模样甚是我见犹怜,爱神为之倾心实属神之常情。
阿里阿德涅想到了普绪克的传说。她生来便是一件美丽的祭品,应当献祭给神,不得毁伤,所以她在她父母的庇护下成长,直到长成一个娇弱美丽的年轻姑娘。但阿里阿德涅不同,她不愿成为祭品,她像阿尔忒弥斯一样在山野中自由地追逐猎物,像雅典娜一样裁决角斗士的胜负,然后挑选智勇双全的英雄做她的恋人,虽然他后来不得不离他而去,但她受到狄俄倪索斯的追求后便成为了他名正言顺的夫人,而非一位不能被公诸于世的秘密情人,她做到了。
“我无数次听人提起你的故事,”女孩说着,露出一种倾慕的神情,微笑随之而生,“你的勇气和智慧永存于世。“
“彼此彼此。“阿里阿德涅回答说,”我也从仆人那里得知了你的故事。你像传说中那样美丽动人。“
她不确定这位爱神的仙妃是否会继续和她待下去,但她认为她的话均发自肺腑,而非敷衍奉承。取悦女神是明哲保身之道,但这让她感到疲惫不堪,为什么不让自己看上去真诚而友善呢?
“你也很美。”普绪克真诚地笑了,“并且智慧为你原本的美貌加冕。”
那么她该感到自豪吗?虽然她的确有一头靓丽的深棕色长发,皮肤是介于黄白之间的健康的颜色,腰身纤瘦得恰到好处,健美而匀称,用她的故乡克里特的人的话来说,就像另一位诞生于凡间的雅典娜,野性的力量美与柔和的智慧美的完美结合。但她应该接受现在她听见的夸奖吗?这是否是又一个圈套?哦不,她的丈夫和爱神一样伟大,甚至比爱神更伟大,他是大地之乐,天空之喜,不会允许此等愚蠢的悲剧发生在她身上的。
“这很有趣,美人羡慕我的智慧,我则惊叹她的美貌。”阿里阿德涅扬起了漂亮的褐色眉毛,盯紧了普绪克裸露的右肩,“那么我们就像一对一见钟情的情人?”
她决定把话题从自身的美貌上撤离,她现在有点害怕因此而惹上和对方的遭遇相同的麻烦,她不能顶着冒犯任何女神的风险谈论美貌。她又看向垂到普绪克的锁骨上方的蓝宝石项链,或许她可以像凡间亲密的女友们那样试着问那串项链的来源?得得,不用多想,十有八九是爱神的礼物,并且这种问题会显得提问者世俗又肤浅!不过,当普绪克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时,她甚至萌发出了捉弄她的念头。
哦不停下!你不是在和你的表妹拉家常!尽管这位比你年轻,而且来到奥林匹斯的时间比你晚了不止几个世纪,但她与你的地位是同等的!你不能像对你的表妹那样对她!尽管她的口音很生硬而且怪异,你甚至不能嘲笑她!
出乎意料的是,普绪克竟然咯咯地笑了,只见她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你真的很有趣不是吗?酒神夫人。你的笑话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