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雁栖在电话那头轻笑:“女儿我不要, 嫁儿子倒是没问题。”傅雁栖的声音沉缓好听, 透过手机传来平添了电流的质感,阮安耳朵尖蓦地一抖,突然哑火了。傅雁栖察觉到安静,“怎么不说话?”“……”阮安问:“可是,我是以什么身份陪你回家过年?”“朋友就好,我父母知道我的取向。”阮安仔细琢磨了一下这话,言外之意似乎是傅雁栖的家人并不会多过问。毕竟傅雁栖也只是需要一个时刻不离身的暖床的人。阮安红着脸挂了电话,思考该怎么跟他爸妈说。其实离开县城出来打工之后,他并不是每年都回去,毕竟他那对父母在乎的只是他口袋里那两个钢镚,只要逢年过节寄钱,他人回不回无所谓。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阮安的手机响了,是他妈打来的。阮安连忙接起来:“妈。”“臭小子,多久了也不知道给你老娘打个电话,在北京混得怎么样?没露宿街头吧?”“没有,妈,我……”阮安顿了顿,没有全盘交代,只乖巧道:“老板挺看重我的,还升职加薪了呢。”“真的假的?”他妈似乎在外面跟人打麻将,“呸”地吐了一口瓜子皮,“诶诶,听见没有听见没有,我小儿子在北京,在北京跟着大老板挣钱呢,你们那个行业叫什么,叫……”阮安早已习惯,从前还和他姐姐一起陪着他妈出门吹牛。“网红,说大明星就行——”他妈的声音几乎和他后半句同时响起:“——当大明星呢,真是给我长脸啊。”阮母哈哈大笑。“行了儿子,过年什么时候回来?”阮安轻咳一声,“妈,我年三十有档期,今年不回去了,我把钱直接打您卡上……”“什么?!”阮母夸张地怪叫:“不回来怎么行?谁家孩子过年不回家过,你他妈个小兔崽子干什么,想造反啊!”阮安说:“钱有三万,我都打给您。”阮安不可能要傅雁栖那八十万,这三万块钱是他这个月在雁珈的工资。阮母听见三万块钱,态度顿时改变,红光满面地大声道:“听听听听,我儿子要给我打三万块钱过年,三万!”“哎呀得了吧,你先把这个月欠的钱还给我们好不好嘛。”“看你那点心眼,不就是这个月手气不好,等我儿子打钱了我立马就还你——给我给我,我的茶根儿好着呢,想浇你家花啊?”“扣死你算了,把屎憋着拉自家地里。”拍桌子的声音响起,“你个老娘们儿说谁呢?!”阮安听了一会儿,又学到不少骂人的词,意犹未尽地挂断电话,过年这事算是交代清楚了。
翌日,大年二十九,傅雁栖帮他办理好港澳通行证,两人坐上了飞往香港的专机。冬季的香港气候shi润,温度宜人,飞机落地时还下着小雨。阮安换上了轻薄的短袖和风衣,也是第一次见傅雁栖穿薄款的衣服。傅雁栖的父母已经早两天到了香港,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傅家派了车来接,是一辆燃油时代的福特老爷车。香港的傅家依旧保持着“少爷”这样的称呼,当阮安被人开门迎进后车座时,恍然有种自己是少nainai的错觉。来时路上他已经偷偷通过百度把傅家了解透彻,傅雁栖爷爷傅儒生今年82岁,下面有三个孩子,嫡长子傅威,次子傅逍,小女傅文英,除了傅威,也就是傅雁栖的父亲,其他亲人都在香港,可以说是傅家的大本营。傅儒生娶了三个老婆,三个孩子皆是同父异母,现在只剩女儿傅文英的生母还在,据说才四十多岁。“在想什么?”傅雁栖突然开口。阮安回过神来,说:“这是我第一次来香港,粤语听不懂。”傅雁栖笑了笑,“我教你几句。”他捏着阮安下巴转过来,车厢里响起磁性动人的声音,“雷候。”“雷、雷猴……”“你食咗饭未?”“雷系……¥”傅雁栖低笑一声,“过来揽揽,再锡啖先。”“过来……”阮安抬眸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傅雁栖的唇轻轻印上阮安的,“就是这个意思。”两人在司机的眼观鼻鼻观心中接了个chaoshi气息的吻。傅家的宅子坐落在一处人造假山上,周围几百亩的园林,幽深清净。下车时,雨已经停了,阮安的心跳还有些不正常,管家带着几个佣人在门口等候,见傅雁栖来了立马迎上去,笑意寒暄后给两人除尘净身。随后由佣人领他们进去,绕过喷泉后阮安看见一个男人立在不远处的花园里,手中拿着水管,似乎在浇花。男人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背影挺拔利落,身形和傅雁栖有些相像。阮安不由转头看傅雁栖,就听见傅雁栖喊道:“大哥!”傅雁捷应声回头,阮安见到了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黑发黑瞳,面相十分温柔的一双眉眼,鼻峰和下颌的弧度却又很凌厉,一张脸完美到无可挑剔。傅雁捷放下水管,擦干手后朝他们走来。如果说他站在那里不动阮安还觉得跟傅雁栖有些相似,这一走路,阮安就立马不这么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