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已过深秋,枯叶在地上铺上一层金黄,竹林风声飒飒。李谷昌自那天之后就暂且放下了离开的想法,对周安更是低眉顺眼,见面便唤一声师兄。他扫着屋前的地,性子比起以前沉敛不少。“李谷昌,进来。”闻言,李谷昌便顺从地放下手中笤帚,静静往药屋走去。周安走在前面,李谷昌跟在后面,比起以前的融洽气氛两人之间多了几分默然生硬。
淡淡的药味儿在屋内很是明显,周安取了刚做好的两粒药递到李谷昌面前。“吃。”对方也不犹豫,捻起药丸就吞进嘴里咽了下去。周安见对方吞下药,便为其搭脉。李谷昌体内血气上涌,脉象紊乱躁动,已是药效发作。可观其面色,却像是什么都没有一样。“别忍着反应,这是新配的毒,迟上一时半刻可都是要命的。”他说着的是要人命的毒药,可却似乎并没有多少对于李谷昌姓名的关切,端得是云淡风轻。
李谷昌也无半分惊慌,他舔了舔嘴唇有些口干舌燥,脑袋也跟着昏昏沉沉起来。反应逐渐迟缓起,连什么时候身子发沉瘫软下去都毫无知觉。一时气血上涌,李谷昌猛地吐出口腥血,星星点点落在周安的竹青长衫上晕开红梅。周安这时才忍不住蹙眉,给对方喂下几粒解毒丹。这药还是没完成,差了那么一丁点。片刻,李谷昌已是缓过来了,只不过心口隐隐作痛,毒素或多或少终归伤身,难免损耗心脉。他却是擦掉了唇下的血渍,“我继续去扫地了。”他垂眸朝周安微微颔首,便勉强扶住一旁的桌子,待站稳后步调迟缓地往外走。
周安眉间皱得更深,如今李谷昌的举止分明已是中规中矩了,可他却还是揣着微妙的焦躁。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总跑来纠缠粘着自己,也不会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现在也只会唤他师兄,不再逾矩地直呼其名——他听见微不可闻的振翅声,由远及近。
一小块竹片掷出,簌的一声打下了飞进竹林中的信鸽。这里与世隔绝鲜少与外界来往,唯一会找来的也都是为了找李谷昌的。会写信过来的自然只会是与李谷昌交好的,有很大概率会是黄謦。
这也是叫周安越发烦躁的原因之一,他不免猜测如今李谷昌是做的表面功夫,面上顺从可背地里却还是与黄謦维持着联系。若是那样的话对方是怎么瞒过他的?又有多少封信件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送到李谷昌的手里?他思考的方向是单一的,思维固化地认为李谷昌始终会因为剧情而与黄謦产生交集。
他安心不下,最终还是出了屋去看被自己打下来的信鸽。他这几日已打下四五只来,摘下系在信鸽脚上的信筒拆开,卷在里面的都是写满蝇头小楷的书信,落款皆是黄謦。这一定是因为李谷昌暗自和他联系过了,不然就算是主角——又为什么这么频繁地寄来书信?越是想,这种推论就越是感觉合理。
周安满腹心事,自然脸色就不怎好看,最后径直闯进了李谷昌的屋里。男人刚扫完地,正躺在床榻上闭着眼小憩。可他却是立刻被开门声惊醒,足见其神经时刻紧绷的状态。那双眸子对上不请自来进了屋的周安时染上一层警惕的厉色,但须臾间便垂下眸子低顺作态:“师兄。”
曾几何时,李谷昌是对周安不设防的,即便周安不打招呼直接进了他的屋,李谷昌都能睡得天昏地暗。“你是不是藏了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周安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微凉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分明以前是从未这般防备过的如此反常必有古怪。
李谷昌如今对周安起了十分的戒心,这会儿见对方才消停没几日又跑来没事找事,面上更是紧绷。“不敢欺瞒师兄。”他压下思绪,回道。但即便面上顺从,那股警惕却是抹除不掉,忍不住就紧盯着周安的一举一动。对方不过靠近半步,李谷昌就本能地整个人往后躲闪。
“你装得太好了,”周安歪了下头,轻言说着:“几乎让我一点缺点都挑不出来。”他上前两步,忽然掀开了半边床铺,仔仔细细地看过床榻。“这不奇怪吗?你每天起得比我还早,勤于打扫,张口闭口只唤我师兄,若不是为了藏起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你何必如此?”周安倒是少见地说了一长段话,“李谷昌,你说呢?”
这话说出来,似乎连带着先前几日积攒的焦躁都跟着平缓下来不少。李谷昌后颈却是冒出一股寒气,他思忖几许,觉着周安这是软硬不吃,即便自己怎样在人眼里恐怕都是有问题的。李谷昌实在想不通在周安眼里到底是怎么看的自己,“——还请师兄明示。”他太想知道了,到底周安想让他怎么做!
“你和黄謦是否还有联系?”
李谷昌闭了闭眼,半晌后回道:“没有。”
“为何撒谎?”周安认定了李谷昌说谎,语气更是毫无波澜的寡淡。
“如果你压根就从头到尾都未信过我,又何必问我!”李谷昌怒气横生,积压多日的愤懑还是爆发了出来。只是当下他去路被封,如果再与周安较劲下去,恐怕没什么好下场。三番四次下来,饶是李谷昌也知道忍气吞声这四个字怎么写了。“师兄,我没有和黄大哥联系。”他压低语气回答。
可无端生事的人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