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太意外流产那天以后,杨家的氛围便莫名压抑下来。在医院呆了近一个月回到家之后失去骨rou的女人时不时总会莫名地掉眼泪,只有她五岁的大儿子——杨潜略显担心地无言看向她时,她才会从悲伤中得到短暂的缓解。本就寡言的杨先生越发显得沉默,朝九晚五得回到家说的话也不超过三句,对于妻子的伤心感到不知所措的男人笨拙得只会在对方睡着后为妻子揩去眼角不自觉流下的眼泪。
半年下来,谁都没有去碰那块夫妇心上的疤。就连杨潜,他也被自己父亲单独拎到角落约定过了不去问母亲曾经肚子里那个弟弟的去向。这种生活令所有人都如履薄冰似的小心翼翼,直到杨先生忽然有一天抱回了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孩。
那天杨先生和杨太太关在房间里聊了很久很久,等他们出来之后,那个小婴孩就成了杨潜的弟弟,杨家的二宝——杨璞,上天赐给的宝贝。那个时候的杨璞估摸才八个月大,长相却属在婴儿中讨喜可人能拍广告的那类,轻易就令杨潜懵懵懂懂地接受了这个外来的弟弟。
刚得了个弟弟,小杨潜就像是得了个大宝贝似的止不住向别人炫耀,小孩子天真的反应总算让杨家又恢复了几分生气。小杨潜打完了一圈家里长辈儿的电话,就和自己的小伙伴炫耀去了。杨家夫妇携着他带了一堆糖果敲开了邻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穿着白色绒衫的小男孩儿,他看看来客转过头朝屋内细声细气地汇报起来,稚嫩的小nai音听着像是刚出生的猫崽似的软绵绵又甜腻腻。“妈咪爹地——林叔叔和林阿姨来啦!”这是孟槐,他们邻家的孩子,比起杨潜也只是小个半岁,乖巧懂事,却因为早产的原因天生体质羸弱,也因此所有人都十分迁就照顾他。
“孟槐,我有弟弟了哦——!”小杨潜有些眉飞色舞的炫耀着,一边作势要把手上的糖果一股脑地都塞到孟槐怀里,后来想了想又只挑了粒小小的nai糖放到小伙伴的手心里:“你不能吃太多哦——对身体不好的,就吃一粒啊”杨潜小大人一样摸了摸孟槐的脑袋,然后和迎到门前的孟家夫妇礼貌地打招呼。
“大宝越来越懂事了啊——”孟家夫妇长相都是南方清秀Jing致的模样,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小杨潜禁不起夸,一下把怀里的糖果全塞给了人家。很快,杨潜就和孟槐玩到了一块儿,两家大人则坐在客厅里聊着一些小孩并不适合知道的事情。
等办过几桌酒席正式让杨璞和杨家人见过面,他就真的正式成了他们家的一份子。
白驹过隙,转眼间就过了五年。
那是一栋玻璃房,里面的绿植花卉相互交错舒展,像是阳光下植物所铸的潘多拉盒。琴谣声悠扬,在玻璃的植物屋中弹奏着白钢琴的男孩,纤细的体型略微发黄软绒的头发带着几分病恹感,过于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更像是被铺了一层碎钻,他并没有多少血色只透着一层淡粉的唇抿着笑弧,右嘴角边的梨涡也跟着凹陷。
这年,杨潜与孟槐都十岁,而杨璞也刚过五岁生日。
杨璞的睫毛像是洋娃娃似的浓密而卷翘,眼睛是明亮的琥珀色,再加上幼嫩Jing致的长相越发让人难辨性别。在同一环境长大的他却是与杨潜截然不同的性子,性子骄横,有时候甚至会莫名不开心得闹脾气,可大约是他的模样实在无害,大人们——甚至是大他几岁的杨潜都对其无条件地退让放任。
而这会儿,杨璞已经受够这玻璃房子里头令人难受的闷热和时不时飞来飞去的小黑虫了。“哥,粗去玩嘛——”他的一口小糯米牙缺了两颗,说起话来漏风走调,听起来却格外可爱。他这会儿扯着杨潜的衣袖,一张小脸拧着不耐烦的神情。
钢琴的弹奏声骤停,孟槐最后敲出了几个单音算是结束了这次的钢琴弹奏练习。他本就对乐感有着别样的天赋,更别提是生在书香世家自然是从小就着重培养的情况下更是拿了不少头奖回来。“我们出去玩吧。”他笑起来几分恬静,朝着一脸无奈的杨潜递过去一个满是笑意的眼神。
“你别太惯着他啊。”杨潜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也没多太抱怨。
孟槐眨了眨眼,“哦——?”他语调意味深长得拽着老长,让人感觉有些不怎好的预感。果然,以前那件说烂的事情又一次被翻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抱着糖跑过来炫耀自己有个弟弟哦?整整三个月弟弟长弟弟短的,都要被你烦死啦!”因为学得多了,就连语气语调都惟妙惟肖的,逗乐了杨璞却窘得杨潜红了脸。
杨璞一听,就仰着在玻璃温室里熏得通红的脸颊乐呵呵得贴到杨潜跟前,摇头晃脑得跟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你喜欢我呀”,弄得杨潜更是哭笑不得。这俩兄弟腻腻糊糊的相处方式孟槐早就习惯了,他就安静地在旁看热闹。“好了好了,我们出去玩。”耐不过杨璞的纠缠,杨潜总算是松口答应了。
他们两家共享了后院,除了孟槐练琴的玻璃房之外,就是一个不超过十五个平方的小型篮球场。杨璞有着杨家人没有的好动天性,他有模有样得捧着篮球对准篮筐,但因为年纪小力气更小的原因根本连篮筐的边儿都碰不着。孟槐往旁边仰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