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
与此同时,蜜萝圆润的耳廓开始向半透明的尖鳍转化,耳后也各自裂开三道细小的腮片。少女本能地并起腿脚,柔韧的身躯便也从肚脐处化作一条流线型的鱼尾,光亮细密的墨蓝色鳞片像是倒映着星空的海面;最末端,分成两股的尾鳍色泽比鳞片略浅,圆滑的轮廓则容易令人想起被海风无意间点缀在浪尖的花瓣。
“我的小星辰啊,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蜜萝生疏又新奇地动了动自己华丽的鱼尾,下意识把脑袋也整个埋进水里,这才惬意地叹了口气,丝毫未变的黑眼睛里散落些并不诚恳的无奈——海妖塞壬是末日之中难得没有失落的传说,蜜萝小时候听其他孩子们谈论时也不是没偷偷幻想过。
只是那时候大家最羡慕的莫过于在鱼尾和人身之间切换对求活的益助;而此刻,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切换诀窍的少女则犹豫着是否向导致这情形的“罪魁祸首”求援。
你要不是人家的理想投影该多好?片刻不得要领的尝试过后,蜜萝感觉脊背微痒,却只稍稍蜷缩了身子,把脸埋进自己海草般随波飘摇的长发里,方才因为身体的异变来不及理会的种种杂念纷纷扬扬浮上脑海。
“我亲爱的小谷粒,你还没好吗?”埃里克一开始并未觉察情人的异常,但当他将最后一道Jing心制作额的佳肴也端上桌,却仍未等到少女出浴的身影时,便不免慌张起来。埃里克按捺着心底些许不安的情绪,先绅士地轻扣浴室门扉,脱口而出却是个此前欢爱才在心底酝酿的爱称——仿佛这样才能挽留某种亲密的联系似的。
“没好!”蜜萝气冲冲地吼了一声,短暂的沉默后,单面玻璃后又传来少女娇蛮的指示,“给我拿条干的浴巾过来。”埃里克站在门外,觉得少女这火气来得实在莫名其妙,但并不妨碍他为情人中气十足的声音感到欣慰。男人很快从另一间浴室的衣架上找到最后一条秋冬季适用的大浴巾,好脾气地再次扣门。
“我现在没法走到门边,你自己开门进来。”然而蜜萝的火气消得比来得更快,就这么会儿工夫,语气已经变成了十足的委屈。埃里克脑海里顿时飞快地闪过情人赤身裸体等在浴室的种种靡艳画面,也没在意少女奇怪的说法,一手托着临时叠了两叠的浴巾,一手随意摸出个锐器破坏了浴室的门锁——这是埃里克的地下宫殿里为数不多未设机关的门扉。毕竟,即便最初布置此地时就对自己的心上人怀抱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但他发誓,不会有人比他更尊重少女了。
于是,当埃里克轻松打破门扉的阻隔,早已被遗落在时光中的幻梦忽而突兀地映进眼底。
“蜜萝?”男人一愣,忽而迸发出某种异样的狂热,他用目光痴迷地爱抚少女墨蓝的鱼尾,声音已近乎哽咽,“您这模样曾不止一次出现在我梦里——我始终相信……从前有段时间我始终相信……”
“还不抱我出去!”蜜萝娇蛮地打断了他。她知道,作为与埃里克牵连极深的理想投影,自己的变化九成九跟他的记忆与执念相关,但这种从未有过的无力处境仍不可避免地令她生出焦躁乃至些许恐慌的情绪——至少就此地的环境而言,这意外的变化虽然好看,但在少女能够自如掌控之前都将是个巨大的麻烦。
埃里克并未错过情人眼底掩藏并不成功的忐忑。他张了张嘴,本有许多问题要问,最后却只是含笑点点头,用浴巾擦干蜜萝墨蓝的鱼尾——从少女乖巧搭在浴缸边缘的尾鳍开始,冰凉坚硬的鳞片和温热柔软的胸腹肩颈在埃里克手下对比鲜明,但同样蕴含引人为之痴狂的魅力。
“把你安置在那边的湖里可以吗?”最后,他仔仔细细擦干少女已长到腰际的长发,努力将这条分量不轻的美人鱼从早已放光了水的浴缸里抱了出来。
“我猜应该可以……别那么看我,我又不是真正的海妖,从前也没有过这种古怪的变化。”情人的怀抱温柔可靠,总算让蜜萝感到不那么糟糕。最初的落差感之后,少女立即发挥出生在末世的孩子一等一的适应力,躯体和情绪都再次柔软下来,觉察到厅堂里食物的香气时,眼睛立即亮了起来,“算了,还是先把我放毯子上吧,反正我也饿了。”
“放心吧,我的小星辰,如果我没猜错,这应当只是初次变化状态不太稳定,等过段时间稳定下来就能变化自如了——虽然我只能算是个定向培育的复制品,但你的天赋也还没厉害到彻底主宰我的地步。”她伸手作怪地揉了揉埃里克不自觉绷紧的下颌,反而舒展了眉眼,“可惜我不知道这个样子还要保持多久——要是耗时太久,卡洛塔姐姐那里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要是从前,蜜萝才不会想着跟谁解释。埃里克忍不住酸溜溜地想,却并不放任自己深究那一点隐秘的欣悦——倘若事实并不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此刻的欣悦大约便要还以加倍的痛楚绝望了,而他并不确定自己到时候一定能做出有道德的选择。
不过……复制品?我的天赋?他不紧不慢地提炼出蜜萝话里的关键信息,也不急着追问——虽然对此依旧一头雾水,但他预感自己即将揭开这场纷乱梦境的神秘面纱,而蜜萝预备为谁解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