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承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他睁开眼睛,自己不知何时又躺回了枕头上,身上还搭着薄薄的被子,而他睡得很沉,根本无知无觉。外面传来锅铲翻炒的声音,他走下床,身子倒是恢复了不少。“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像是捕捉到了祝承的脚步声,江贺转过头来说道,又回身继续料理锅里的食物。他的发顶还有些膨乱,眼角是显而易见的疲惫慵懒,居家裤松垮垮地挂在腰间,露出小半截黑色底裤。祝承呆愣地站在原地,视线停在对方宽阔的背肌上就忘了移开。厨房比外面闷热,他的皮肤微微出汗,像是被镀上一层金色光泽。他抿着唇走了出去。客厅的沙发陷落下去,角落里还塞着一个枕头,想必是江贺回来后勉强睡在了这里。厕所就在卧室隔壁,水池边摆放着准备给他的洗漱用品。祝承掬起一把水来,想要冷却睑上过热的温度,却在弯下腰时,看到隐没在衣铡的皮肤上,有一处浅淡的红色痕迹。他轻轻拉下领口,那些痕迹竟不止一处,颜料般洒在他胸前。如此暧昧鲜明的颜色,好像在提醒他昨夜的疯狂。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身上留下吻痕。昨天,江贺也觉得很舒服,没有控制好力度吗?"谢谢。"祝承坐在单人沙发上,对着眼前简单的火腿煎蛋露出笑容。江贺越过他,重重趴回一旁属于他-的休息处,一只胳膊垂在地上,半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我吃过了,这本来不是我起床的时间,晚班之后,我会睡到中午。"祝承拿着筷子的手顿住,嘴里的食物好像突然变了味:“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你,和你的工作的...”“没关系,这不算打扰。”看着祝承脸上愁云密布,江贺倒是勾起了唇角,将下巴搁在交叠的双臂上。“酒吧我是我开的,擅自离开也没什么。”祝承的表情变化了几秒,像是仍在消化他说的话。"上学时我在那里驻唱过两年多,后来老板把店卖给了我。”祝承的视线落在了一旁已经落灰的吉它身上。上学时?江贺曾经很缺钱吗?明明现在的他,看上去对这些毫不在乎。从走进这个地方起,他好像正在逐渐了解对方,江贺就毫无保留地站在他面前。可他试着靠近,等待他的又是一个接一个的未知数,而他不知道问出哪个问题意味着越界。江贺似乎在给他机会。知道自己是来找他的,还是把他带回了家,照顾他,给他做好早餐...“吃好了就先回去吧,我——”"江贺。"祝贺捏着指尖抬起头来,"你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这没什么好问吧。我们不是做过了吗?"江贺将脸埋进枕头,抬手拨了拨头顶的发梢,语气理所应当,"没有继续也是因为你昏了过去。但是现在我很困,真的没什么兴致。”祝承的双眼黯淡得很快。他深深呼吸后,对着已经闭上眼睛的江贺继续说道。"我的丈夫知道我出轨的事了。因为他也同样出轨,我的婚姻已经彻底完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因为...因为我-想知道,我对你到底有没有好感,你又把我当作什么?”"所以呢,你知道答案了吗?”江贺仍然没有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答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心脏越来越剧烈地抽痛,祝承不得不张开嘴巴呼吸,才能不去体味口腔中又闷又钝的血腥味。是他表现得不够明显吗?根本只是,江贺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吧。自己的出现,从来都“不算打扰”。"江贺...你在害怕什么?看着我,给我一句答复,很难吗?如果你真的什么,什么人都不在乎,那就拒绝我啊?我不会缠着你不放你不用这样装傻。"本来计划着帮江贺把屋子整理干净,他的房间极需要通风换气,或者能听听他弹琴唱歌也好,吉他是自己小时候想学却没能被家人批准的乐器。祝承狼狈地离开了。在他身后关上的大门里,飘出一缕缕浅淡的烟味。认清江贺的答案让祝承冷静了不少。说不上难过,他心底那点虚无缥缈的幻想落了空,就像蒲公英兜兜转转终于扎根在了地上,现实中被他抛在脑后的问题接踵而至。樊亦明也快要出院了,对方一定不希望再看到自己,他需要尽早搬出去。存的钱已经悉数转给父亲,要租房子,生活,他必须找到工作。他想起江贺的吉他。可是小提琴,钢琴,无论哪个都不像是可以驻唱赚钱的工具。祝承突然想到,他可以教小孩子弹琴。印象中,他童年的钢琴老师就已经时薪上千,虽然他没什么教学经验,好歹也得过许多大奖,这样赚钱零散了点,却工资很高,也没什么压力。这只是一个想法,祝承还不知道如何做起。有名气的老师,学生就是他最好的宣传。而一般人,只能选择向培训机构投递简历。这样的机构大多在中小学附近,祝承自然没有撰写简历的经验,只好在集中的街区一个个走访。眼下似乎正是放学的时间,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走在一起,培训机构也慢慢多了许多背着书包走进的学生。逆着人流,祝承惴惴不安地走了出来,对方说明天才会给他答复,考虑是否试用他。抬头间,在马路对面,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个子走在哪里都十分明显,更何况,顾言廷还长着一张极具辨识度的脸,他像是刚刚进行过剧烈运动,较深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红色,身上的白色短袖半shi着,前襟还有些污渍。校服搭在肩膀上,裤脚挽在小腿边,边走边呼出热气。像个吐着舌头的大狗。祝承无知觉地笑了笑,正要跟着走上前去,硬是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