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条红色巨龙悲怆震人的叫吼声中,还有谁在哭喊咆哮,那像野兽的喉咙被指甲撕开一般可怜又诡异的凄厉叫声是谁的,被雾遮住的寒夜,有白色的雪花开始飘落,眼睛里的泪水烫得惊人,好像是将他的那两颗眼球烫得化成血水一般,阿诺看到的一切都变成了模模糊糊的红色。
“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在惨叫的是阿诺自己,原来不是世界变成了红色,而是阿道夫的血溅进了他的眼泪里,淋遍了这个恸哭的少年。
在黑色的龙站出的瞬间,那广场外的巨人便瞧见了这在沉睡中诅咒数千年的仇敌,那一双巨大的蓝色眼睛射出仇恨的目光,动作迅疾的一双巨手,像神从天堂用尽全力投射至广场地上的两把巨枪,抢在那第一次见到亲生父亲而心中烦乱的“天使”之前,撅住了这条身体残破的黑龙。
谁能阻止这巨人的报仇,他们所有人抬起头的瞬间,那条黑龙便在巨人的怒吼中,被他用那力大无穷的大手撕成两半,因为寒冷而缓慢流动的暗色血ye哗啦啦从空中倒下,宛如轮船铁锚般的沉重内脏砰砰坠地,蓝眼的巨人把那还在抽搐着的两半rou体提在一手,用另一只手抓住挂出的一段龙肠,宛如一个急躁的孩子扯着母亲的毛线般,把黑龙的肠子一大段又一段地往外扯出。
肠子每扯出几米,黑色的龙就可怕地抽搐一下,任何一个认识或不认识阿道夫的人,都在此刻希望这条龙已经彻底死去,这样的痛苦除了尸体,没有任何一个活物能够承受。
阿道夫的肠子像一堆巨大的红色蠕虫,几乎堆满了整个广场,他的鲜血把整片地面都弄得又腥又滑,这座巢型的巨大广场,瞬间成了巨人屠夫丢弃食物废用内脏的垃圾桶,人们被黑龙的内脏挤得无处可站,爬在那些很快变冷变硬的巨大器官上,就像一群无头苍蝇茫然无措地站在陌生的腐rou堆上爬动着。
像是连天上的神也被这里浓重的血腥味给呛到了般,想要仔细瞧瞧这里发生了什么,这连日的浓雾竟随着慢悠悠飘落的这场小雪慢慢消散了,阿诺趴在被龙血溅脏的尸体堆上,就像一个想要爬出地狱的疯子,双手扯着自己散开的黑色长发,摇摆着身子,不停锤头再仰起,尖叫到肺里没气后,干呕着剧烈呛咳一阵后,再以一声微弱发抖的呜咽声为开头,继续撕扯着自己的头发重新开始尖叫。
他为什么要为阿道夫嚎哭,他不是最期望那个男人能遭到报应吗?
难道这就是失去命定之人所遭受的痛苦吗?
阿诺停不下嚎哭,他知道忍受别人的痛苦远比忍受自己的痛苦要容易,更何况此时这个别人是阿道夫,可他却一点也不能忍受这个男人遭受痛苦,他还没搞清楚理由,便已经觉得自己也同这条龙一齐肝肠寸断了,并不是那种比喻意义上的肝肠寸断和撕心裂肺,而是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五脏六腑生理上的剧烈疼痛。
以前听阿耶卡的猎人说过,有人夺走了一只母鹿的幼崽,那只母鹿便日日夜夜在那猎人屋子前的小林里悲鸣流泪,直到七日后死在那儿,猎人剖开母鹿,发现这伤心的母亲是因为心脏和肠子自发破裂而死。
也许,强烈的悲伤真的能杀死一个人。
这无法控制的可怕悲伤,让阿诺再一次剧烈地呕吐起来,他耳鸣的厉害,因为周围充满了同他一样的哭声,抱着死婴的母亲,失去妻子的丈夫,呆滞流泪的老人,无论是曾经衣着华丽的贵族,还是普通的百姓,全都染着一块块的血渍,面上带着惊惶和茫然无助的悲伤,在龙的内脏堆里哭喊寻找失散的亲友。
冰棱做的巨大钉子扎进火龙的身体,那些围住他的子民,没能剥下一枚鳞片,脾气暴躁的国王,因为兄长的鲜血失去了最后的仁慈,他朝四周愤怒地喷射龙焰,把这些愚蠢的叛民当作燃料,他身为国王,有权处死这些叛逆者,没人能责怪他,因为他自己也不再会为此责备自己了。
被龙焰瞬间烧成灰的人众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可谁能料到,这些人是今晚这场审判里最幸运的人,谁都逃不出去,唯有死亡一个出口。
那些沾染着愤怒龙焰的龙,尖叫着逃窜翻滚,人rou的焦味混着龙血的腥味,在这以国王为中心不断扩大的火葬场里弥漫着,刺进卡洛斯身体里的冰刺被融化,他最后用力地拍打一次翅膀,终于折断了身上的冰冷禁锢,一跃而起,飞向天空。
雾完全散了,夜空冷清又澄澈,虽然飘着小雪,却是一个月朗星稀的美丽冬夜,阿诺抬头看到那头桀骜不驯的美丽红色巨龙腾空而起,他的卡洛斯身后就是绚烂清晰的银河,他那红发的国王,奋不顾身地要飞到哪里去啊。
“不,卡洛斯,不!”
那位巨人满身的冰雪,蓝色的眼睛又大又美丽,确是那样地愤怒,他有充足的理由来比卡洛斯更加愤怒,他这样虐杀这两条折磨他的族人,害他沉睡数千年的龙,谁能有理由去斥责他的行为。
阿诺看着卡洛斯飞向同样愤怒的巨人,像一只红色的飞蛾扑向了蓝色的火焰,几个回合的缠斗,借着那位“天使”的插手,卡洛斯被巨人抓住了翅膀,在空中抡了一圈,朝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