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雨了。
宋辞冬躺在柔软的被窝里翻了个身,他的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几下才关掉闹钟。他的床靠着飘窗,透过拉开的窗帘能看到一片昏暗的天空,雨点毫不留情地砸在窗户上。倒是个适合睡懒觉的好天气。
宋辞冬挣扎着从床铺里坐起来,一头乱发两眼朦胧,只想倒栽下去听着雨声继续入眠。但想法与现实总是背道而驰,他已经在家宅了几日,用陆伽的话说他是个超龄了的座敷童子。
“咕噜咕噜咕噜”
镜子里的男人肤色雪白,还没有架上镜框的鼻梁挺直,两只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下面一片乌青,鼻尖上还冒了一颗痘。Jing致的玉器被红墨轻点,虽瑕不掩瑜,到底是少了点光彩。
“早知道不熬夜了。”
宋辞冬涂掉漱口水,两手撑在洗脸池前凑近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有高度近视,两只眼睛都是八百度还有散光,取了眼镜跟瞎子无异,鼻尖都快抵到镜面才把自己的五官打量清楚,除了跟了他已久的黑眼圈之外那颗痘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宋辞冬耸耸鼻子,他以前熬夜通宵赶项目也没冒过一颗痘,如今不过是一个通宵就红痘上脸。
“人还是得服老这里倒是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他指尖抚过的是左眼侧的那块皮肤,摸上去跟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差异,但宋辞冬却还能想起那顺着他脸往下滴的血ye的温度,“已经快五年了啊。”
镜子里的他笑了起来,走出了卫生间。
今天是宋辞冬nainai的忌日,除了葬礼那一日外宋辞冬是第一次去给nainai扫墓。
他身着一身黑西装捧着一束菊花坐在地铁上,周围都是耷拉着头趁机补眠的上班族,偶尔有几个出来玩的学生躲在角落里用手机偷拍着宋辞冬,他发现了也懒得阻止。
到站之后他顺着人流一同下车出站,撑开雨伞缓步走向墓园。
随风飘荡的雨丝还是打shi了宋辞冬的西装,骤然加大的风力又把雨伞的一角吹翻,再翻下来时他的袖口已经shi透。宋辞冬只好把伞挡在前面,视野缩小了一圈,不得不走得更慢,到了目的地都是半个小时以后。
“您好,我想查一下杨清燕的墓地在哪个区域。”
坐在门卫室里看着电视的男人听到声音急忙从躺椅上起身,快步来到窗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下这么大的雨我以为不会有什么人来呢。”
宋辞冬笑了笑示意他不必在意,只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
“杨清燕是吧?哟您是今天第二位来祭拜这位老人家的呢,怎么都挑雨天来在墓园的区,在比较靠前的好位置,您到了区很快就能看到了。”男人在电脑上Cao作一番,给了宋辞冬答复,本想问问对方怎么不跟刚才那个男人一起来,结果只听到一声道谢,再抬头看人就不在那儿了。
“我靠,长这么好看走得这么快”
宋辞冬是第一次来这个墓园,怕找不到nainai的墓碑才问的工作人员,结果却得到了另一个“惊喜”。还有人来?他皱着眉想,希望是nainai的学生,别是那些令他作呕的人就好。待他登上台阶左拐,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墓碑前,手里拿着的也是一捧菊花。
他看到宋辞冬时脸上不仅有惊喜,还有慌乱,连花都从手上落下,滚进了泥水里。
“辞冬,你回来了。”,?
宋辞冬胃里一阵翻滚,开始庆幸自己没吃早饭出门了,不然现在他弯腰就得吐出来。他握着伞柄的手青筋隆起,看着自己手中那束跟男人一模一样的白菊只想笑。他确实也笑了,他笑着对那个男人说道。
“别喊的那么亲近,你以前不是把我叫怪物吗?哦对了,还叫过变态。”宋辞冬不急不慢地走到墓碑前,蹲下了身子,用手拂拭着被雨水淋shi的墓碑,老人在照片上笑得慈眉善目,让宋辞冬的胃稍微好受了一点,“对吧,爸爸。”
宋建远的身子一僵,往后退了几步,弯腰捡起自己那束被泥水弄脏的花,重新放到了墓碑前:“辞冬,我知道你恨我,恨我那样对你跟你妈。但是你走这几年,爸也挺想你的,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辞冬打断。
“宋建远,我叫你一声爸,是因为这是在nainai面前,我不想说什么过分的话。但你能不能别现在又来打亲情牌?什么我恨你,我早就不恨你们了,我只觉得恶心,这是生理反应了。”
宋辞冬的表情冷淡,他的脸跟面前的男人有七分像,唯独那双丹凤眼遗传自他妈,连不屑一顾的眼角都跟那个女人如出一辙。这让宋建远心里大震,他在下属面前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在这双眼睛面前连火都不敢再发,却忍不住想给自己找回点儿属于父亲的立场。
“辞冬,你也快三十岁的人了,你不能理解爸我也不怪你。你想不想来爸的公司上班?你才从国外回来还没来得及找工作吧,我”
“用我妈车祸的保险钱开的那个公司吗?我不去。”
宋辞冬把雨伞扔到一边,在他nainai的墓碑前磕了个头,不去管身旁那个气得已经开始对他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