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里人都说……蛊……不记得……”
“不像我给他……问祭……”
“……你以为你……命耗……”
人陷入深深睡意就好似蝶入厚茧,虽然能模糊感知外界事物,但无法得知全貌,只能大概有个模模糊糊地感知。
纪乔昏昏沉沉间隐约听见有人在争吵,入耳内容也断断续续的。他眼皮轻抬了一下,白光里好像有两个苗人立在床边谈话,疲意很快占据上风,恢复了一点的意识再度跌落黑暗。
翌日,天色大亮。
楼外熙熙攘攘响起吆喝声,雷雨过后,太阳明晃晃照得苗寨间间木房都分外亮堂。
风揉着窗下的烟火气卷进室内,纪乔慢吞吞睁了眼睛,眼珠子转了两下,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类似于民宿结构的吊脚楼。
纪乔直起身,目光梭巡过房间干净阔达的陈设,原先盖在身上的棉被有股酒店特有的香薰味。
床正对着木质阳台,纪乔起身就能看到对面吊脚楼黑褐色屋檐下悬着盏岁久泛黄的纸灯,末端缀着一枚花纹繁旧的铜铃,风吹叮啷响。
日和风暖,他缓步走到栏边,苗寨那条长街赫然占据所有视界。
千万户灰瓦木楼依山而建,错综复杂,炊烟四起,楼下一应商铺正在做生意,很多人身着苗服配银饰走过,有几位停在路边拍照摄影,大概也是过来游玩的旅客。
纪乔凭栏看了会儿,忽然在街尾瞥见几抹熟悉的人影。他撑在栏杆外拔高了些许音量,“祁瑶!”
街尾那几个人顿了顿,女生茫然回过头来似是在找声音来源,好一会儿,她才望到楼上吹着风的男生。
她惊喜地挥手,“纪乔?!”
远比祁瑶应话来得更快的是楼下走出个苗疆少年,银饰环佩,手里端着个竹编篮。他走动间身后还跟着一群黄绒绒的小鸡崽,“醒了?”
“应玄行。”纪乔下意识喊他名字,又想起睡过去前曾倚在对方肩上,“我怎么在这里?”
两人自楼上楼下对望,应玄行的脸浴着日光,闷青色的发散着落肩上,颈下那圈五龙银铃太过亮,晃纪乔眼睛。应玄行坐在楼下的小木凳,懒洋洋地抓了一把篮里的玉米往地上撒,“你先下来再说。”
只一会儿,纪乔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应玄行对面。他脚边围着一圈低头啄米的小黄鸡,一团团毛球似的。
有只小鸡崽跑着蹦着还不小心撞到纪乔脚边,险些仰面朝天。
纪乔把它摆正,就伸手轻轻顺着它毛绒绒的脊背抚摸,眼神却落在应玄行唇下那颗痣,“说吧。我睡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应玄行也没藏,一五一十全说了。
从找来巫医替纪乔解毒,到安排民宿给他休息,因为推车那阵纪乔的衬衫还沾上了很多泥巴,应玄行连衣服都替他换了。
至于后一件事,应玄行提起时还评价了一句,“雾里看花,活色生香。”
“……谢,谢谢。”纪乔明知应玄行眼睛不好,其实也看不清什么,但肺腑还是涌起一阵怪异情绪。
同时,他觉得梦里倚窗争论那两位苗人,其中一个很有可能就是应玄行。
应玄行莞尔,继续喂着鸡,“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纪乔沉默一阵,在金钱和诚意中衡量的间隙,应玄行突然把竹篮塞他怀里,嘴里嚷了一句差点糊了后立刻起身。纪乔抬头,只看到对方进屋的一个颀长背影。
应玄行摆摆手,苗服下摆的各色彩线熠熠生辉,“你把鸡喂了,我们一笔勾销。”
“……”
纪乔抱着篮子撒米喂鸡,想,应玄行这个人实在奇怪。
晒了会儿太阳,玉米也快喂完了,鸡崽圆滚滚地卧倒在地不动弹。先前在街尾的祁瑶和另外两名男生终于走过来,秦闻拍了拍纪乔肩膀,爽朗道,“诶,你终于醒了啊。”
纪乔揉着肩膀,觉得秦闻对自己的力气肯定没有自知之明,“谢谢关心,差点就又晕过去了。”
祁瑶哈哈笑出声,她脖子挂着摄影机,应该是刚拍完照回来。她坐在原先应玄行坐的位置,顺势把手上拎着的食物递给纪乔,“你吃早餐了吗?我们刚买没多久的,还热着。应玄行呢?”
本来纪乔没什么饥饿感,袋里色泽漂亮的糕点倒勾起了些馋意。
“谢谢。”纪乔刚要接过,有只手先他一步拿过去。他来不及回头,先感知到手里多了碗汤药。
应玄行不知道又从哪里搬来个小板凳,就坐纪乔边上。他抬抬下巴示意,“这药比较特别,要空腹喝。你先喝药再吃东西。”
他拎过早餐袋,客气道,“嗯?来都来了,这不得回礼啊。要不一人顺一只回去?”他指了指地上几团吃得圆滚滚的鸡崽。
秦闻愣住,“……不,不用了。”说完又改口,“也不是,等它长大再议。”
“嗨~又见面啦。”祁瑶向应玄行打完招呼,礼貌性开门见山,“应玄行,你是本地的苗人吧,请问有做导游的想法吗?因为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