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声音细若蚊蚋,“疼……”
罗聿猜这和他腹部的枪伤有关,塞德里克又说:“脏……”
“没事,不脏。”罗聿亲吻他颤抖的眼睫,并不在乎被他的血染透衣服。
塞德里克小幅度摇了摇头,死死地并拢自己的腿,罗聿才注意到鲜血已经把他整个腰胯和大腿都染湿了,哪怕是沾在手上都黏糊糊的,被紧紧贴着身体恐怕更加难受。
罗聿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护士来的很快,他把塞德里克抱起来放在病床车上,一路跟着护士们把他送进急诊室。急诊室不准入内,罗聿随手披了件西装外套在睡衣外面,走到阳台上拨出了奥古斯特的号码。
“菲兹洛伊先生,”罗聿说,“关于塞德里克,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吧。”
“发生什么了吗?”
罗聿用尽可能凝练的语言描述了事情的经过,最后说道:“我认为他不是想要杀死我,他是想自杀。”
奥古斯特沉默良久,才说:“或许你是对的。”
夜风很冷,手术室的灯光依然闪烁着红色。“你早就知道他有自杀倾向了吗。”
“很抱歉我没有对你和盘托出,但是说实话,”奥古斯特淡淡道,“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我不会告诉你这些事的。”
“为什么?”
“我不认为你对塞德里克来说是最好的选择,长期来看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安定他精神的伴侣,而不是刺激他释放本能。离他远点对你们两个来说都好。”
“现在才让我放手,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你真的觉得你们合适吗?”奥古斯特的语气像是某种隐晦的告诫,为了增强说服力甚至还用上了谈判桌上换位思考的技巧,仿佛是真心实意替罗聿打算一般不动声色地试探着,“如果今天的事不是这样侥幸,你本该大有可为的人生就此终结,你真的能释然吗?”
罗聿轻笑一声,“奇异的是,往往最出色的人偏偏就会爱上毁灭他的人。”[1]
奥古斯特沉默半晌,“既然如此,好自为之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也不纠缠,说完便挂了电话。
罗聿拿着手机默默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变成了绿色,一个戴着白口罩的护士探出头来,“病人家属在吗?”
透明玻璃的另一侧,塞德里克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氧气面罩上雾气时隐时现,手背上扎着输液管,脸色苍白如纸。
“罗聿先生是吗?”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走过来,“病人的伤势不算严重,我们重新给他缝合了伤口,但是精神状态不太稳定,除了麻醉剂之外我们不得不给他注射了镇静剂……病人有过精神病史吗?”
罗聿没有回答他,“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注射的剂量不大,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时候会醒一次吧。”医生说。
四十多分钟后,塞德里克幽幽睁开眼睛。他躺在刚才的私人病房里,手腕和脚腕上多了几根束缚带。麻醉的效力还没完全消失,他慢慢转过头去看着床边的罗聿,罗聿示意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抱歉给你带着这种东西,我只是和他们说你有点ptsd。”他指的是那些束缚带,塞德里克却看到了自己中指上的订婚戒指,罗聿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蒂凡尼铂金戒指,设计风格极简,中间镶嵌着一枚鲜红如血的钻石,颜色和塞德里克脖子上的红水晶十字架很搭,莫名让人想起硝烟和战火。
“喜欢吗?”罗聿和他十指相扣,“因为是定做的所以花的时间有点久,好在很适合你。”
塞德里克微不可查地回握他,“他们没有问为什么我会突然伤口裂开?”
“我说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差点擦枪走火,然后那个医生把我说了一顿就走了。”罗聿笑道。
塞德里克“扑哧”一声笑出来,罗聿眼里流露出某种隐晦的情感,“你在伦敦有熟悉的心理医生吗?”
塞德里克点点头,罗聿解开了束缚带,然后把塞德里克的手机递给他。塞德里克翻开手机通讯录按下一个号码。
对方很快接起来:“塞德里克?你好久没联系我了耶,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薇若拉,”塞德里克无视了她嗔怪情人般的轻佻语气,“你现在在伦敦吗?”
薇若拉·珂特布莱尔那边听起来有点嘈杂,她多半在酒吧之类的地方,“没,我在西班牙度假呢,嘿小可爱要不要一起跳个舞——稍微等我一下甜心,请给这位小姐来一杯血腥玛丽——塞德里克你还在吗?”
“在。你听上去很忙?”
“哦,没关系,你说吧,你打电话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当然如果是奥古斯特联系我我会更开心一点,”薇若拉的语气听起来非常遗憾,“他真的好冷酷。”
“别难过,你知道他不愿意在抗干扰训练和特殊任务之外接触异性的。”塞德里克很快结束了寒暄,“你可以来一趟香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