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里头的新娘缓缓矮身从里面踏出,他一袭绣花红袍外披着艳色蛟纱,细腰束着百蝶穿花锦缎配以长穗五色网绦,更显出身姿的纤细优美。
经过一番的繁琐拜堂礼后,时间已到了夜阑人静之夕的亥时,外头的锣鼓喧天也跟着静了下来。
洞房之中,红烛在空中微微晃动,屋内的钟夷光一身嫁衣似火坐在喜床上,他在屋里坐了有些时辰,猜测妖王这时候应当已打道回宫不会再来房内。
钟夷光松了口气,便抬手将盖头掀下来,遽然发现自己面前竟站着一位男子,那张面孔有些熟悉。
他一惊。
随即将头颅微微扬起,一瞬不瞬地看着上方的那张脸,那男子将高大的身躯微微下弓看着自己,他眸子漆黑,神态间带着直白坦荡的野气,大概是不怎么注重仪表,刘海和边侧的头发有些乱七八糟的往外翘起好几绺。
尽管背着烛光,一张脸半陷在阴影中,也能瞧出是个雄姿英发的男人,此人正是方楷。
他混在人群中观察了许久,竟发现妖王大婚当日在宴席后竟直接打道回府,而府邸也再无其他人,于是便悄悄的翻进了屋内。
本想先制住这位妖王夫人,然后再拿出自己的筹码与对方谈条件,对方若是愿意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愿意他也能全身而退再另做打算。
哪料想钟夷光突然将盖头摘了下来,这瞬,他又看见那双浅黄色的柳叶眼,这么近的距离再瞧,琉璃瞳孔中像漾着水波一般美的不似凡物,仿若多看几眼便让人陷进去,方楷在这瞬思绪都慢了一拍。
妖王的夫人竟是阁楼内抚琴的青年。
钟夷光似也认出了方楷,眼神微微一闪,手心还是戒备地凝起尖利的水刃,面色平静道:
“阁下挑这个日子过来所谓何时?”
方楷原以为自己在对方洞房日闯进来会对自己大打出手,他早已做好应对的准备,未曾想这位妖王夫人情绪如此稳定,竟还能顾及礼数问他来此所谓何事。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珠子,摊开手后掌心内置着一颗碧蓝色的珠子,水与火交织在珠子的轮廓外流动着:
“有传闻你们族内自千年起就在找这颗珠子?”
钟夷光双眼大睁,更显得眼瞳熠熠生辉:“焚海珠?!你是从哪里寻到的?”
方楷看了一眼钟夷光惊诧的神色,心觉这趟不会白来,他将珠子收回储物袋中说道:
“你不必管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我长话短说,倘若你愿意将灵火割爱于我,那这颗珠子便是你的了。”
钟夷光听到这话将视线移到门外看了一眼。
方楷转身坐在桌边,笑了笑说道:“放心,妖王他们回去了,现在府邸里就我们两人,为防万一,我在外面也下了禁制。”
钟夷光定定的看着方楷似乎是在打量他,随即也笑了:“你倒是盘算的周全。”
他站起身在方楷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我当然愿意。”
“虽说灵火也是灵器,但是锻造型灵器的价值远不如焚海珠加之这珠子是我求之不得的宝物,算我亏欠你,你还有其他要求可以提,倘若是我能办到的我会尽力帮你。”
方楷头一回遇见这样的端方君子,他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的有些懵,他眉头紧锁的沉思了下,面带疑惑地抬眼问道:
“你是认真的???”
“当然。”
方楷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从怀里拿出张纸,将其递给钟夷光:“我想要这些。”
葱白的指尖接过白纸时,钟夷光注意到方楷的手掌堆满了极厚的老茧,手心的掌纹内同样裂开无数道纵横交错的沟槽,粗糙的不忍直视。
他收回视线摊开纸,里面全是些炼器所需的材料,且品阶最低都是仙品的法器。
钟夷光垂着眸细细的看到最后,将纸收起说道:“十三件里我现在能给出九件,其余的我也会命人帮你去寻。”
“后面如果还有想要的,也可以找我。”
“我头一回见到你这样的人。”方楷歪了下头直言道。
钟夷光给方楷倒了杯酒:“你是炼器师?”
方楷拿起酒杯嗅了嗅,鼻腔内扑进股绵长的酒香,他喝了口,原先清浅的酒香进入喉间变的辛辣起来,啧了声又将酒杯放下。
“我对炼器一窍不通,但是想将一样东西炼成本命法器,厉害点的炼器师都不愿接这活,只能自己学着炼了。”
钟夷光起了好奇心:“我能看看吗?”
方楷从储物袋中将百炼青钢掏出递给钟夷光,对方接过后看着手中的废料剑胚有些愕然:“就是它吗?”
不凝息感受的话几乎感觉不出灵气,若是锻造失败,搭进去的十几样稀世材宝材料也就跟着毁了,炼器师们不愿帮他,恐怕也是不想看到炼器材料被如此浪费掉。
方楷手指转着酒杯把玩,微微点了点头:“虽然是废料,但我能感觉到与它的相通,也许是它选择了我,而我也不会放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