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的力量显然胜过千言万语,那妇人的满口推辞霎时无影无踪,跟男子对视一眼,默默退到了后面。那男子往前半步,略显Yin鸷的目光打量着定王,这么一侧身,阿殷才瞧见他颈侧有道两寸长的伤疤,触目惊心。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男子审视两人,“铜瓦山下,不是任何人都敢住的。何况你身上还带着黄金,又带着这么个美人。”
“只说可否。”定王面露不悦,将阿殷往怀中拉近,随即夺过钱袋,“她走不到那么远。”
他这下出手极快,甚至之间有意无意的扫过对方虎口,轻触间便令对方虎口酸麻。那男子一愣,旋即明白此人功夫极佳,所以有恃无恐。器宇轩昂的贵家公子带着个美貌少女独自来投奔,肯花十两黄金换此一宵,图的是什么?他猜不到。
然而贪念已起,他自知比不过定王的身手,想要留下十两黄金,就只有顺从。
“那边有空房。”他示意夫人将阿殷他们带过去,“两位要热水或是吃食,跟她说就是。”
定王点头,带着阿殷进了屋中,又叮嘱道:“若有人问,就说不曾见过我们。”
“晓得,晓得!”那妇人变脸倒快,寻了上等的枕头被褥铺好,言语中全是热情,“两位先歇歇,我去打些热水过来,那屏风后头就是浴桶,两位——”她语焉不详,只是意味甚深的笑了笑,“两位请便。”
屋门吱呀关上,阿殷才要开口,定王却忽然伸臂将她抱入怀中。
第23章
阿殷猝不及防,被定王抱进怀里的时候,直直撞入他的胸膛。
定王生得极高,肩宽腰瘦,浑身都蓄满力道。阿殷纵然身材修长,毕竟才十五岁未曾完全长开,比起二十岁的定王来,也只刚到他的肩。陌生的气息霎时将她包围,他的手臂将她困住,令她脑海一片空白。
“有人,别动。”她听见他低声说。
阿殷当然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快要屏住了。
外头传来谈话声,是个声音粗犷的男子,“有什么人经过没?”
“有个带着女人私奔的,花了十两银子住一晚。这锭银子孝敬豹哥,打点酒喝。”是方才眼神Yin鸷的男子。他的声音旋即压得极低,“就在东厢第二间,兄弟捏不准,豹哥帮我掌掌眼?”
旋即,脚步声便往这边靠近。
阿殷立时明白了定王的打算,那一瞬的头脑空白过后,迅速做出应对。她放柔了声音,将双臂虚环在定王腰间,低声抽泣,“……我父亲知道了,必定会打死我的。你说了要带我远走高飞,只要离了西洲,去哪里我都愿意。我,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可一定要待我好。”
女儿家声音娇嫩,满是依赖,那柔软的手臂环在腰间,像是藤蔓缠绕在树干。
她委委屈屈的诉说,仿佛真的是为了情人不顾一切的柔弱姑娘。
定王身子微微僵住。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听不到外头的动静,耳边似有春雷乍响,随后就只剩下她柔软而温存的声音。抽泣中的长短呼吸都仿佛变柔了,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依恋,充盈在他耳边,迂回婉转。
像是春天的嫩草顶破泥土,像是树梢抽出了嫩芽,绽出芬芳的花,他竟然觉得欢欣。
屋外的人向内瞧,只能看到两人拥抱温存,美人依恋,男儿抚慰。
这时妇人恰巧拎了水过来,碰上豹哥便是热情招呼,见对方瞅着手中水桶,当即朝屋里比了个手势,粗俗的往身上摸了一把,随即笑了。
这场景,众人心领神会,那豹哥便回身上马,“若有旁人经过,立时来报。”
“豹哥放心!”
待得马蹄远去,定王才放开阿殷,稍稍有些不自在,退回去坐在桌边,斟茶猛灌,神色却是如常。
阿殷初近匪窝,知道这户人家不同寻常,刚才一心掩饰,不曾深思便假意顺从演戏。而今回想刚才那声音,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在她明白定王是在掩饰,她也不过随机应变、顺势做戏,所求的无非是稳住对方,能顺利的夜探铜瓦山。
公务所需,也不算对殿下无礼吧?她想了想,心中渐渐坦然。
外头那对夫妇却还在压低了声音交谈——
妇人语含不悦,“又被他捞走了多少?这杀千刀的,没事就来要魂,当老娘是银库吗!”
“五两。”男子低声笑了笑,“五两银子给他,十两黄金咱留下,不吃亏。”
“那就好。”妇人笑着,“我去送水。”她故意放重了脚步声,到门口敲门,得到应准时才进来。此时定王坐在桌边,阿殷站在屏风边上,两个人像是各自避着,落在妇人眼中,反倒是欲盖弥彰——私奔的男女,在外人面前总要做出点掩饰姿态的。
妇人将热水倒入浴桶中,便笑眯眯的出去了。
阿殷已有两天不曾沐浴,即便这两日天气大多Yin沉不曾出汗,此时也是浑身不适。她当然不可能在这儿沐浴,抬步就想离开,定王却忽然开口了,“热水既备好了,你先沐浴。”